狼群開始順從地後撤。
須臾,狼已退盡。
雪地上卻已是一片狼籍。
他不願意看她,因為他剛才表演了,他實在是不願意表演的一幕,而且還是在她的那位師哥面前。
她說得不錯,野獸畢竟是野獸,狼終究是狼,說什麼也不能與人相比。
剛才狼的表現,便有力地證明了這一點。
他是狼崽,他有自己猙獰可怖的一面。無論如何也不能與她和他相比。
他自慚形穢,竟始終不敢抬起頭來。
錢小晴呆立在石壁前。
她的心有些冷。
眼前的一幕使她驚呆了。
他適才的形像,實在是太恐怖,太令人心悸。
這就是他的真實面目。
她像木偶似地僵硬在那裡,沒有一絲的動態,彷彿魂已飛,魄已散。
宋志傲悄然靠近她的身旁。
他目光瞟著山坡上的徐天良,右手翹起的食中二指,疾點在錢小晴的紫宮穴道上。
“你想幹……”錢小晴身子萎頓於地的同時,怒聲斥問。
話剛出口,啞穴又被點中。
宋志傲將嘴湊到她耳邊:“師妹,對不起,我決不能讓你與這個狼一樣的野人在一起。”
他抱起她,悄然往山後另一側溜去。
她睜圓了眼,望著山坡上埋在大黃狼骨骸中的徐天良。
她拼命掙扎,但穴道被制,無法動彈。
她大聲呼喊,卻發不出半點聲來。
她希望他能發覺,立即奔過來搭救自己。
然而,他始終沒有轉身,也沒有回頭。
宋志傲轉過坡谷,將她背上肩頭,飛也似的跑了。
徐天良緩緩站起身來,嘴裡喃喃道:“走吧,快走……我永遠也不想再……見到你們……”
他早已發覺了宋志傲的舉動。
像狼一樣機敏的狼崽,山林裡沒有任何動靜,能逃得過他的眼睛與聽覺。
他是有意放他們走的。
他是有學識的人,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男子漢,懂得長痛不如短痛這個道理。
他決定放棄。
他認為這是個明智之舉。
但是,他過高地估計了自己的毅力,低估了心中的愛。
他埋好大黃狼的骨骸,緩緩站起身來,扭回頭。
山裡空蕩蕩的,不見一個人影。
他深吸口氣,沉靜地邁開了腳步。
他表面上很鎮定,很安祥,但心裡卻是亂紛紛的。
翻過坡谷。
他目光觸到雪地上。
一行並不太深的足跡,掩沒在坡谷的雜草叢裡。
他很有經驗,不用近前細看,便知這是宋志傲留下的足跡。
道理很簡單。
他見過宋志傲穿的虎皮登山靴,這正是那種靴子留下的痕跡。
他見過宋志傲的身手,憑宋志傲的輕功,背上個師妹,該正是留下如此深淺的足印。
不走正道,卻偏走道邊的雜草叢中,顯然,宋志傲是在逃避他的追蹤。
他淡淡地一笑,踏步往前。
剛行出兩步。
“天良……救……我……”隱約的呼喊聲彷彿來自天際。
他無法斷定,這是幻覺,還是確實在呼喊自己。
然而,他停住了腳步。
他凝視著道邊的草叢,猶豫良久。
該怎麼辦?
他不知道,也無法去問誰。
半晌,他長嘆口氣,電射而起,撲向道邊草叢。
誰都不能否認,人之所以為萬物之靈,就是因為有靈性,有感情。
他剛從狼群回到人間,這種靈性與感情,無形之中更為強烈。
他順著草叢奔跑,毫不費力地跟蹤著宋志傲留下的足跡。
他有意地放慢速度,希望能在出山腳之前,追不上宋志傲。
一旦追不上,他就只有放棄了。
他已盡了力,對她的呼喊也算是盡了自己的責任,因此。
他不虧欠她什麼。
只要不虧欠她,他就會心安理得。
足跡突然消失。
他抬頭看看天空。
天空仍是灰沉沉的,空中只有幾片小雪花在飄蕩。
他臉色變得凝重,神情頗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