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身後似乎有一股無形的煞氣向他逼來。
心念疾轉。
火球為何會突爆空中?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西子莊真會被遺棄?
跳躍的疑問,在腦海中電閃而過。
於是,他彈身躍起,但不是向徐天良攻擊,而是向石坪外逃遁。
他橫行江湖數十年,已不止一次固有這種特殊的敏感而死裡逃生。
一個生活在刀光劍影中的殺手,要殺別人而自己活得長久,除了依仗武功實力之外,還要靠一種特殊的逃生本領,那就是自身感官的特別反應。
他藉著火光,順著風向,向左邊林道逃遁,速度相當之快。
當他落身在林道三十丈遠處時,石坪上空的火球才熄滅。
他沉綻出一絲笑意。
他有個習慣,每次憑特殊敏感脫離險境後,他都要會心地笑笑,就像在殺人前,他一定要綻出個冷酷的笑容一樣。
但,今天這一絲笑意尚未完全在臉上展開,便突然凝住。
他清楚地感覺到,那一股無形的煞氣仍然在他背後。
他眼中的警惕之色,立即被迷惑與驚駭所代替。
他驀然轉身。
林道上居然沒見人影。
他顫聲喝道:“誰……是誰?”
背後傳來一聲細微卻又清晰的厲喝聲:“擅闖西子莊者,殺無赦!”
他返身出手,又快又急又狠。
劍風指處,竹葉蔽鐮飄落。
憑他再快,他仍一劍刺空,眼前一個青衣蒙面人,一掌拍在他胸脯上。
那掌拍得極其巧妙,正從劍式的空隙中拍入,掌拍在胸脯上不重,但卻有股巨大的內力撞在他的內腑上。
他的五臟內腑像裝在櫃裡的瓷器,乒乒乓乓地碎裂了。
“大……悲手!”三個令人心悸的、紅光閃閃的字,從崔天命的口中吐出。
說它令人心悸是因為“大悲手”是當年玄武官武大郎擊斃少林寺大悲大師的絕掌,此掌法後被武林大盟定為禁學的武功,早已在江湖失傳多年。
說它紅光閃閃,是因為它是滲和著一股血柱從嘴裡噴出來的。
崔天命因內腑,心臟皆已震碎,血像排彎噴出,他連吭也沒吭一聲,便彎下膝蓋,緩緩地倒下去。
他掙扎著,把整個已經軟了的身體的重量,支撐在手中那柄沾滿了自己鮮血的長劍上借力不倒下去。
他在臨死之前,想要弄個究竟,到底是誰會“大悲手”這種掌法。
像是要滿足他願望似的,青衣蒙面人驀地出現在他眼前。
青衣蒙面人抬手揭去了臉上的蒙面布。
一個身不滿四尺的矮漢,一張稜形的臉龐,一臉的絡腮鬍須,兩隻閃著紅光的眼睛。
“當!”精鋼長劍斷裂,崔天命一頭歪栽在地,一命嗚呼。
他瞪圓的紅眼中還留著一絲不解的光芒。
難道玄武官武大郎又復活了?
這是血面怪魔在世間的最後一個疑問。
徐天良與錢小晴站在崔天命屍體前,目光痴痴地盯著擱在崔天命身上的一張紙條。
那是一張杏黃紙條,上面寫著九個字:“擅闖西子莊者殺無赦!”
是誰殺了崔天命?
這是他倆許多個疑問中的一個。
第三十章 水月軒論經
東方天邊,初時升起一線魚肚白色,繼而一片殷紅!
一座依山伴水的小莊園,在漸亮的晨暖中豁然顯露,莊園設計十分巧妙,一半嵌在山壁之中,一半浮在水潭之上。
莊門建制更是別有風趣,一潭池水,荷葉清蓮泛動,一座館橋橫跨池上,彎彎曲曲,直通一張石壁洞門。
洞門上,“水月軒”三個大字赫然顯目。
今晨有霧。
霧水氮氮,在潭上飄來飄去,遠遠看去,宛似仙間洞府。
徐天良停步在竹橋前,眯眼觀看著水霧中的水月軒,神態像是有些吃驚。
的確,他沒想到水月軒會有這番風景。
他本人今天也是另一番打扮。
錦衣團袍,五彩紮帶,白綾頭巾上還垂著兩根飄帶,雖然天氣寒冷,手中仍執著一柄白邊摺扇,一副文皺皺的模祥。
這是錢小晴在小客棧早已替他準備好的衣裝。穿上這套衣裝,誰還會懷疑他是狼崽?
他考慮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