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究只不過是暫時避雨,又何必多此一舉?抬頭打量大聽中的陳設時,只見一色紫檀木椅幾桌架,致塵不染。
正中牆上,掛著一幅畫,畫的乃是山水,兩旁應該掛對聯之處,卻是空著。
因為天色陰暗,所以大聽中,也顯得十分陰沉,尤其,偌大的一所宅子,剛才天井處,還有四五個人在,應該多少有一點聲音才是,可是卻又靜到了極點,像是空宅一樣!
譚月華心知其中,定有蹺蹊,先絞乾了發上的雨水,又將身上的衣服,慢慢擠幹,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靜待雨止。
可是那場豪雨,下的時間,當真還長得可以,譚月華在大聽中,足足坐了大半個時辰,雨勢仍是毫無歇止的現象。
譚月華心中,不禁大是不耐煩起來,心想這樣等下去,等到什麼時候?難道下一天雨,自己便等上一整天不成?
不如向宅中人,要上一副斗笠蓑衣,自顧自上路的好,一則不必耽擱時間,二則也可以早早離開這所如此陰沉的大宅。
主意打定,正待開口,才一站起來時,忽然聽得大門之外,又傅來了“拍柏”的打門之聲,有一個人峙道:“宅中可有人麼?借個地方,避一避雨!”譚月華心中暗忖好哇,連避雨的,也來湊熱鬧來了。
抬頭看去,只見五個人,仍是披著蓑衣,戴著斗笠,自天井側面,走了出來,一聲不出地將門開啟,門外站著一個身材瘦小,一身黑衣的人,頭髮巳被雨水打亂,披在面上,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那五人將門開了,那人便走了進來,也是徑向大廳中走來。
譚月華對那又來避雨的人,倒是不十分注意,反仔細看宅中人物的動靜。
只見其中一人,將門關好之後,五人身形一幌,便自隱退。
譚月華此際巳然可以肯定,此宅主人,一定也是武林中人。
她在心中,細將豫鄂一帶的武林人物,想了一想,卻又想不起這樣的一個人來。
當下也就放過。只見後來的那人,來到大廳之後,便背對著譚月華,也擰乾了身上的衣服,坐了下來。但是他不論是坐是立,卻總是背對著譚月華,不和她正面相對。
譚月華起先,倒還並沒有意,可是她因為心中焦躁,不免在廳中來回走動。
每當她可能和那人正面相對的時候,那人總是悄沒聲地,轉過了身來。
次數多了,譚月華心中,便暗感託異,有幾次,故意向他正面看去,但是那人,卻也是立刻掉過頭去,始終不和譚月華相對。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譚月華實在忍不住,後退幾步在椅上坐了下來,咳嗽一聲,道:
“朋友從何而來?”本來,就算是雙方絕不相識,但大家在一齊避雨,見了面,攀談幾句,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譚月華問了一句,那人竟像是未曾聽到一樣,不理不睬。
譚月華的心中,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暗忖這宅中,不但宅主人行徑詭秘,竟連前來避雨的人,也是一樣不可以常理度之,你不開口,我偏要令你說話。
因此略頓了頓,又道:“雨下了大半個時辰,閣下方始前來避雨,可見一定是有要務在身,急於趕路,不知是也不是?”
那大廳雖然極是寬宏,但是譚月華和那人相隔,卻只不過丈許遠近。
因此,譚月華的話,除非那人是聾子,否則絕無聽不到之理。
可是,譚月華將話講完,那人卻仍然一動不動地背向她而坐,毫無反應。
譚月華心中,不禁暗自有氣,心想他難道真的是聾子不成?
一面想,一面又大聲叫道:“喂,我在和你講話,你聽到了沒有?”
那人這次,卻動了一動,聳了一聳肩頭,表示他已經聽到了。但是卻仍然沒有回答,譚月華向他看去,只見他伸指在几上,不知劃些什麼,隔得頗遠,大廳中又很陰暗,譚月華也看不清楚。
譚月華看他的情形,分明可以聽到自己的講話,但是卻不加理睬,心中不禁大是有氣,賭氣不理,揚聲道:“貴管家!貴管家!”
叫了兩聲,只見一人,披著蓑衣,在大廳門口出現,冷冷地道:“姑娘有何吩咐!”
那人雖然講話,甚是客氣,但是,他所戴的大斗笠,將他臉面,整個遮住,而且語意之間,另有一股冰冷的感覺,令人聽了,極不舒服。
譚月華忍住了氣,道:“貴管家,雨勢不止,我還有事,急於趕路,不知可能見贈一件蓑衣,則在下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