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帳下的人被湊擁著從城樓撤下,他在哪裡?在哪裡?
我看見他了,他站了出來。如以往許多時候一樣,指點著將士圍截包插,有青衣殺手從四面而現。手拿刀劍一擁而上,而身穿繡金衣的帶刀侍衛從各處顯現,殺做一團。
倏地,我聽見身邊弓弦拉開之聲,烏木齊臉上帶了如狼般的嗜血之意,拉開了手裡的烏金強弓,弓上搭的卻是五色箭翎的勾刺箭,叉開的箭頭,發出幽幽的冷光,他用箭尖指著夏候商牆頭的身影,回頭向我:“你說說,以本王現在的實力,這一箭射了過去,他的身手還如以前一樣靈活嗎?”
活了這麼多年,我從未感覺過如此徹入心骨的害怕,彷彿冰凌入骨,將血液凍成一團,以前如屬下將士戰死,我有過傷心,卻沒有害怕,太子帶兵衝進君家村之時,我感覺的是憤怒,也沒有害怕,身中壽毒之時,我只是縱馬狂奔,告訴自己,絕不能如此羅屈而亡,可如今,我卻感覺到了害怕,因我知道他的身體變成了怎樣,他東麼還能抵擋這一箭。
我抬頭望著烏木齊,他彎弓搭箭,蓄勢待發,卻回頭望著我,在我感到絕望的時候將烏金強弓垂下,低聲道:“君輾玉,本王從未見過你露出這樣的苦求神態,為什麼……會是因為他!”
他向前大步而行,我幾乎癱倒。小六和小七在兩邊扶住了我,低聲道:“他下了城樓了。”
我抬頭望去,只覺城樓上的燈光折射得人眼之內耀而生花,許久沒有流淚的我,居然流淚了嗎?
君楚禾走至我的身邊,卻只望了我,低低地嘆了一聲,一揚手,四個方位便有人逼近,曾劫持之勢,湊擁我們向城外方向走去,我們隨著人流往城外而去,回過頭,只覺城牆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地上尤有零星吹落的菊花瓣兒,金黃耀眼,可我知道,我終和他越離越遠。
我坐上了馬車,揭開車簾,終於,馬車拐了幾個彎之後,那城樓再也看不見,眼前卻閃過一個鞭影,我往後一縮,抬眼望去,卻看見烏木齊騎馬跟在車前,手裡的烏色長鞭迴繞,挽在他的手上,我在心中冷笑,我和他之間用不著假扮假裝友好,因我扮不象,他也不會信以為真!
我放下車簾,聽得外面又是一陣鞭聲,擊在皮製的車簾之上,發出如鞭擊皮肉的空空之聲,幾乎將車簾打得向內揭起。
小六小七騎於馬上,同聲利喝:“你做什麼!”
“咣”地一聲,馬車便向一邊側倒,顛了幾下才穩定下來,我好不容易坐定了,就聽烏木齊喘著粗氣在門外道:“君輾玉,無論怎麼樣,你都不可能再回這裡了!”
我淡淡地道:“既如此,王子還不快些叫人撤離?鬧出如此大的動靜,王子可不能失卻了冷靜,要知道,九門一關,如若再想出去,可就難了!”
他惡狠狠地在外道:“急什麼,還有一場好戲等著你呢!”
我心中又是一跳,看來,他帶我來這裡,並非無因,他做這一切的理由,又是什麼?
城樓上的刺客,炸彈,不過是驚擾之態,一觸及走,彷彿其目的,就是為了擾亂這場重陽之樂,可我知道,此人一向不做無用之功,那麼,他所謂的好戲,等著我的,又將是什麼?
第一百六十七章
馬車忽地加快了速度向前行駛,車輪下的石子漸多,顛得我幾乎從坐位上彈跳了起來,只聽一聲鞭哨,馬車便又嘎然一下停了,讓我差點從車門之處摔了出去,要不容易穩定了身形,才坐定,就見車窗的皮簾子被人用馬鞭挑開,露出烏木齊似笑非笑的臉:“你既待他那樣的好,可他是皇室子弟,太子既倒,他日後難免會登大寶,你說說,他能獨對你一人那麼好嗎?”
如果是以前,他問我這樣的話,我定不會相信夏候商,但他不知道,這麼多日子,我雖躺於床上,可實際上,屋內發生的事卻是清清楚楚的,如此,這世上有誰能比我更瞭解夏候商?更知道夏候商是什麼樣的人?
我慢慢地撫平皺了的衣衫,道:“不知王子又想給我看些什麼?”
“自然有你好看的!”
皮簾子又刷地一下放下了,打得車窗呯呯而響。
我瞧得清楚,我們所處的地方,是一條內巷,這樣的地勢,從巷子裡面可看見外面街道,可從街道外邊卻看不見巷子裡面。
停在這裡沒多久,我就聽見了遠處傳來的馬蹄之聲,車輪滾在青石地板之上的聲音,馬蹄卻是眾聲劃一,步調整齊的,那是八駿!我不由欠起身來,揭開車簾往外望去,正對上的,卻是烏木齊的一雙眼睛,陰沉沉的,我卻向他一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