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結識他的小舅子範如山,多年以後,辛棄疾又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了範如山的兒子範炎,範辛兩家二世姻緣,皆與南歸有關,不免讓人讚歎,當然這已是後話。
隆興元年,在位三十餘年的宋高宗退位,詔太子趙昚即位,也就是宋孝宗。宋孝宗在當皇子時就有恢復大宋江山的宏志,所以一登基就召見許多有識的臣子入朝互商對策,同時還追復那位已故去的大英雄岳飛原職,以禮改葬。宋孝宗還命主戰派首要人物張浚為江淮宣撫使,積極地為北伐做準備。到了正月,又委以張浚樞密使的重任,都督江淮各路的人馬。皇帝這些積極主動的備戰佈署,給了辛棄疾極大的鼓舞,恢復宋朝的河山,報仇雪恨肯定為時不晚了。此時辛棄疾當然還在江陰的任上,他抑制不住滿腔的激動之情,決定冒昧地去求見都督建康鎮江數府的張浚,當面直陳自己的用兵設想和戰略思想:
為吾之計,莫若分幾軍趨關陝,他必擁兵於關陝;又分幾軍向西軍,他必擁兵於西京;又分幾軍望淮北,他必擁兵於淮北,其它去處必空弱。又使海道兵搗海上,他又著擁兵捍海上。吾密揀精銳幾萬在此,度其勢力既分,於是乘其稍弱處,一直收山東。虜人首尾相應不及,再調發來添助,彼卒未聚,而吾已據山東,中原及燕京自不消得大段用力。
——《朱子類語》卷一一零《論兵》
辛棄疾的這段精彩陳述影響很大,後來被他的好友朱熹記在了自己的著作中。然後這樣有見識的戰略思想並沒能為張浚所接受,當然這也和當時無力支配全國軍隊的客觀原因有關係,再加上辛棄疾只不過是個區區江陰籤判,人微言輕,自然難受重視。
正因為朝廷沒有重視辛棄疾的觀點,在沒充分準備之下匆匆北伐,隆興元年的四月份,宋孝宗讓張浚出兵,張浚命部下李顯忠、邵宏淵二將分兩路進軍,收復靈壁、宿州等州縣。開戰之初,宋軍取得了小勝,金軍見勢就增加了兵力,由於邵李互相爭功不肯配合,前線的將領居然畏戰逃遁,眼看著有勝利希望的戰局變成了敗局。原來意見不和的宋朝內部,主和派一下子佔了上風。張浚顯然被宋孝宗降官,而皇帝自己也下詔罪己。宋廷也不得不與金人議和,北伐只如曇花一現,南北的局勢又回到了之前。
辛棄疾南歸的目的就是要為收復失地效汗馬之勞的,現在朝中的主和派佔了上風,北伐又遭遇到如此的挫折,這讓辛棄疾感到分外地沉痛和焦慮。但痛惜的同時,辛棄疾仍在思考著宋廷如何在小的挫敗困境中走出來,而不譭棄整個的恢復大宋的事業。隆興二年的深秋,江陰籤判的任職期限已滿,改任安徽廣德縣的通判。
廣德軍也是下州,公務並不是太繁忙,這也就有足夠的時間讓他仔細地清理這幾年來對恢復大業的思路,他覺得既然之前張浚沒采納自己的建議吃了敗仗,這回得把戰略觀點好好地整理一下,訴諸文字,這些文字也就成了著名的《美芹十論》。到了幹道元年初,辛棄疾不顧自己廣德軍通判官職的低微,直接將《美芹十論》上呈宋孝宗。在上疏中,辛棄疾覺得只要能知己知彼,堅定恢復的信念不動搖,一定能雪靖康之恥,對於金人的優勢和弱點,辛棄疾做了細緻的分析。辛棄疾認為,作戰必須先區分“形”與“勢”,形,是指用兵作戰所依恃的人力物力,包括土地、財賦、士馬等等。勢,則是指對敵我兩方人力物力很多戰爭制勝因素的正確分析和把握,以及透過這種把握要採取的相應行動,以爭取獲得克敵制勝的先決權。金國霸佔北方,似乎地廣財多兵也眾,但其割據蜂起,而且其兵士魚龍混雜,各種成分都有,還有嫡庶之爭,上下猜防,軍心不合,辛棄疾認為金人只不過是貌似強大,實際上是空有一副花架子,有其名而無其實,並不是沒有戰勝的把握。另外,除了金人未必敢輕舉妄動以外,更有一個對他們十分不利的因素,就是中原民心大多都背金向宋,雖然金國為了緩解矛盾做了不少讓步,但女真族統治者對漢族以及北方契丹等少數民族百姓的欺壓仍是十分嚴重,這也正是紹興年間完顏亮南侵而北方士兵造反的原因之一。辛棄疾果斷地說,金人必不敢隨便犯宋,動則北方百姓必起而反金。金兵的形勢分析清楚後,還要對宋廷的決策提出建議,辛棄疾認為君臣將士要自勵自奮,“以光復舊物而自期,不以六朝之勢而自卑,精心強力”,“都金陵”“毋惑於紛紜之論,則恢復之功,可必其有成”。辛棄疾還提出,要守江,必得先守淮,要是淮河守不住,金人就可以直接入江。當然守淮又絕不能將兵力分散到沿河,而應該集中在山陽、濠州一帶,扼其喉舌,彼此呼應,進可以直接取中原,退可以保江南,這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