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動。 '1281' 按照現在的經驗,但凡考試之前,即使平日怒目相向,這時家長也得說幾句好話,天大
的事情考完再說,徐知府偏偏選擇這個時候開口,實在讓人費解。 然而我理解了。 就從現在開始吧,因為在你的前方,將有更多艱難的事情在等待著你,到那時,你唯一
能依靠的人,只有你自己。 這是一個父親,對即將走上人生道路的兒子的昀後祝福。 徐時行沉默地上路了。我相信,他應該也是明白的,因為在那一年會試中,他是狀元。 中了狀元的徐時行回到了老家,真相已明,恩情猶在,所以他正式提出要求,希望能夠
歸入徐家。 辛苦養育二十多年,而今狀元及第,衣錦還鄉,再認父母,收穫的時候到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的父親拒絕了這個請求,希望他迴歸本家,認祖歸宗。 很明顯,在這位父親的心中,只有付出,沒有收穫。 無奈之下,徐時行只得開著無比的歉疚與感動,回到了申家。 天上終於掉餡餅了,狀元竟然都有白撿的。雖說此時他的生父已經去世,但申家的人毫
不猶豫地答應了他的請求,敲鑼打鼓,張燈結綵地把他迎進了家門。 從此,他的名字叫做申時行。 曲折的身世,幸福的童年,從他的養父身上,申時行獲取了人生中的第一個重要經驗,
並由此奠定了他性格的主要特點: 做人,要厚道。 然後當厚道的申時行進入朝廷後,才發現原來這裡的大多數人都很不厚道。 在明代,只要進了翰林院,只要不犯什麼嚴重的政治錯誤,幾年之後,運氣好的就能分
配到中央各部熬資格,有才的入閣當大學士,沒才的也能混個侍郎、郎中,就算點背,派到
了地方,官也升得極快,十幾年下來,做個地方大員也不難。 有鑑於此,每年的庶吉士都是各派政治勢力極力拉攏的物件。申時行的同學裡,但凡機靈點的,都已經找到了後臺,為錦繡前程做好準備。 申時行是狀元,找他的人自然絡繹不絕,可這位老兄卻是巍然不動,誰拉都不去,每天埋頭讀書,毫不顧及將來的仕途。同學們一致公認,申時行同志很老實,而從某個角度講,
所謂老實,就是傻。 然而事情的發展證明,老實人終究不吃虧。 '1282' 要知道,那幾年朝廷是不好混的,先是徐階鬥嚴嵩,過幾年,高拱上來鬥徐階,然後張
居正又出來鬥高拱,總而言之是一塌糊塗。今天是七品言官,明天升五品郎中,後天沒準就回家種田去了。
你方唱罷我登場,上臺洗牌是家常便飯,世事無常,跟著誰都不靠譜,所以誰也不跟的申時行笑到了昀後。當他的同學紛紛投身朝廷拼殺的時候,他卻始終呆在翰林院,先當修撰,再當左庶子。中間除了讀書寫檔案外,還主持過幾次講學(經筵),教過一個學生,叫做朱翊鈞,又稱萬曆。
俗語有云,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一晃十年過去,經過無數清洗,到萬曆元年,嘉靖四十一年的這撥人,衝在前面的,基本上都廢了。 就在此時,一個人站到了申時行的面前,對他說,跟著我走。 這一次,申時行不再沉默,他同意了。 因為這個人是張居正。 申時行很老實,但不傻。這十年裡,他一直在觀察,觀察昀強大的勢力,昀穩當的後臺,現在,他終於等到了。 此後他跟隨張居正,一路高歌猛進,幾年內就升到了副部級禮部侍郎,萬曆五年(1577),他又當上了吏部侍郎,一年後,他迎來了自己人生的第二個轉折點。 萬曆六年(1578),張居正的爹死了,雖說他已經獲准奪情,但也得回家埋老爹。為保證大權在握,他推舉年僅四十三歲的申時行進入內閣,任東閣大學士。 歷經十幾年的苦熬,申時行終於進入了大明帝國的昀高決策層。 但是當他進入內閣後,他才發現,自己在這裡只起一個作用——湊數。
因為內閣的首輔是張居正,這位仁兄不但能力強,脾氣也大,平時飛揚跋扈,是不折不扣的猛人。 一般說來,在猛人的身邊,只有兩個選擇,要麼當敵人,要麼當僕人。 申時行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他很明白,像張居正這種狠角色,只喜歡一種人——聽話的人。 申時行夠意思,張居正也不含糊,三年之內,就把他提為吏部尚書兼建極殿大學士,少傅兼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