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張邦奇才以詹事兼了內閣大學士,如今皇上甦醒,我也就沒必要繼續做大學士了。
故而今日遵照首揆建議,辭去東閣大學士官位,從內閣離開,回詹事府做輔導東宮的專職!」
雖然有張潮珠玉在前,但張邦奇的這個表態,還是讓眾人吃了一驚。
不過仔細琢磨後,眾人也就猜到,張邦奇大概已經是被打擊的心灰意懶了,沒興趣繼續呆在內閣這個是非地了。
最近張邦奇的表現一直很消沉和萎靡,不復去年那種上躥下跳的勁頭。
有不靠譜的小道訊息說,秦中堂威脅要殺他全家,然後張邦奇就像被捏住了卵子一樣。而且張邦奇所依靠的嚴嵩也慫了,所以張邦奇現在是一個完全失去鬥志和進取心的狀態,想著縮回詹事府一畝三分地,也是情有可原的。
如果張潮和張邦奇都辭掉大學士,內閣人數冗餘的問題忽然就這樣解決了。那麼夏首輔整頓內閣的抱負算不算實現了?該不該恭喜夏首輔?
看著內閣只剩下了夏言、嚴嵩和湊數的張璧,反正眾人莫名覺得有點詭異。夏首輔瞬間有點不知所措,場面再次失控!
自己想要的是禮部尚書和詹事兩個實職,但這倆貨居然不約而同的扔下大學士跑了,一個實職也沒給自己留下!
事先誰踏馬的能想到,我大明朝居然有主動自求降級的官員,還一出現就是兩個!本該是湊數的文淵閣大學士張璧,此時一臉懵逼。
作為一個秦黨的外圍盟友,他自己也承認,在內閣就是一個混子,還是最不起眼的、經常被人忘的混子。
無論夏言、嚴嵩、張潮還是張邦奇,存在感都比他強得多。
忽然間,就可能要成為僅次於夏言、嚴嵩之下的人物,這讓完全沒有準備的張璧有點慌。
他很有自知之明,跟這兩狠人在內閣,絕對沒有好日子過!看看當初的翟鑾,都被擠兌成笑柄了!
而且關鍵是,他張璧和夏言、嚴嵩都有點舊怨。
當初張璧當過幾年詹事,夏言為了讓老師陸深當詹事,在立東宮時
,把張璧弄走了,因此而結怨。
後來張璧作為湖廣幫頭領、張居正同鄉前輩,在嚴嵩和秦德威之間,選擇了似乎更有誠意、還明顯要提攜張居正的秦德威,又因此與嚴嵩結怨了。
看看夏言,又看看嚴嵩,張璧很明確的認識到,這樣的內閣,絕對沒法呆了!除了秦德威,這遊戲沒人玩得起,做人還是急流勇退吧!
下定了決心後,張璧對夏首輔開口道:「那個,我才淺德薄,不配位列中樞,正好首揆意欲整頓內閣,就把我裁汰了吧。
而且我年事已高,近來病情纏身,又不耐北地氣候,欲祈求放歸南方頤養。」夏言面色陰沉,一言不發。
張璧也不管夏言什麼反應,說完就完事了。大家都是大學士,難道還能強逼他不準走人?
廷議之前,外朝官員們絕對想不到,能看到這樣的內閣大戲。
本來還熙熙攘攘的內閣,瞬間就要變得空空蕩蕩了,只剩夏首輔和嚴次輔大眼瞪小眼了。
趁著冷場,嚴嵩心裡正在飛速的計算和推演,如果自己這個時候,也提出辭職,情況會怎樣演變?
會不會變成夏言的大型社死現場?夏言會不會當場崩盤?皇帝會不會產生猜忌直接把夏言弄死?
「咳!」嚴嵩清了清嗓子,想著說兩句話試探一下局勢。
夏言猛然轉頭,兇狠的盯著嚴嵩,目光彷彿能殺人,口中蹦出了四個字:「事不過三。」嚴嵩真被嚇住了,低眉垂目的回到原位,站立不動。
必須要冷靜!秦德威才是真正的大患,如果把夏言一下子打死了,來自秦德威的壓迫豈不全由自己承受了?
現在自己的人設是跪舔夏言,穩住不能崩!
如果要找一個詞來形容今天的廷議,很多人只能想到一個詞,那就是「一地雞毛」。陳春陳御史忽然說了個冷笑話,打破了沉寂氣氛:「秦板橋回朝後,倒是不缺位置了。」夏首輔、嚴次輔、秦中堂,多麼標準內閣人數,多麼傳統的內閣組合。
放到史書上,這絕對是最和諧、最默契、最有愛的內閣組合,只怕能與楊士奇楊榮楊溥、李東陽劉健謝遷這些著名的內閣組合爭輝了。
拳怕少壯,就是不知道秦中堂以一打二,能不能打得過。忽然有人大喊一聲:「夏首輔威武!」
眾人循聲望去,卻見徐千戶在外面扒在窗框上,朝著這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