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夏言也不是盲目的人,不然當初也不能只用七八年就從給事中升到了首輔。
所以又對費寀問道:「近兩年鍾石一直在朝,熟知朝廷狀況,可有什麼能教我的?」
費菜想了一會兒才回答說:「對夏兄而言,最大的情況就是內閣制度了。
這一批閣臣搞了個什麼集體決議制度,如有不決之事,所有閣臣一人一票,票多者勝。」
夏言立刻就叱道:「簡直荒謬!如果這樣,豈不是不分對錯,不論是非,只要人多勢眾,便可以黑白顛倒?
首輔調和鼎鼐,協理萬方,若無決議之權,朝廷事事扯皮推諉,還能成什麼事?
待我向皇上進奏,把這個集體決議的規矩取消了,一切遵循照舊↓
即可!
費寀又勸道:「皇上甦醒後,肯定已經知道這個規矩,但沒有表明過說要改正回去。
夏兄如果坐席未暖,就急忙上奏討要權力,看在皇上眼裡,只怕會起猜疑之心。」
夏言便又想了想,費寀說的確實也有道理,與嘉靖皇帝打了這麼多年交道,他還能不清楚嘉靖皇帝的猜忌多疑性格?
然後又聽到費寀繼續說:「依我看來,夏兄稍安勿躁,且先去內閣入直,看看情況再定。
如果能不驚動皇帝,就把事情化解了,那自然最好。如果還是難以化解,等過一陣子再上奏,效果比現在就上奏更妥帖。
而且在內閣裡還有嚴兄在,可以幫著夏兄重新掌控局面」
夏言冷哼一聲,打斷了費寀的話:「鍾石老弟你說的是哪位嚴兄?我怎麼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人?」
費寀苦笑幾聲,「嚴兄似是已經有了悔意。」
夏言指著大門方向,高聲說:「他如果有悔意,此時就應該在大門外面,為了求見我而從天亮一直站到現在!」
費寀也很苦惱,好端端一個江西幫,卻夏、嚴兩個人的問題,弄出了這樣內訌。
如果不是江西幫內訌,嚴嵩又何至於去拉攏浙黨?要知道,論起科舉,江西不比浙江差,甚至近二十年官場綜合勢力還要強過浙黨。
今天費菜這個身份超然的人來拜訪夏言,就是存了說和的心思。如果夏言瘋狂報復嚴嵩以及嚴黨,但最後重創的還是江西幫。
又考慮了一會兒,費菜斟酌著開口說:「夏兄當初被罷官,也不是嚴介溪導致的,何苦記恨嚴介溪?」
夏言不可能不記恨嚴嵩:「雖然上次我被罷官的直接原因不是嚴嵩,但是在罷官之前,在內閣與我爭權最厲害,嚴重分散了我精力的人,就是嚴嵩!」
還有些話夏言沒有直接說出來,真正記恨不僅僅是因為嚴嵩入閣後爭權。
很大程度還是在於,嘉靖十七年之前,嚴嵩就是他夏言一首提拔起來的,從一個國子監祭酒幾年間就升到了禮部尚書。
在他夏言的眼裡,嚴嵩就是自己的小弟黨羽,可是不但不再輔助自己,甚至還進了內閣與自己爭權奪利,這種「背叛」怎能不令夏言憤怒和記恨?
這些意思不用明說,費菜也很能明白夏言的心思,但他也只要能盡力想法化解了。
費菜仔細斟酌著詞句,還要顧及夏言的臉面:「嚴介溪這個人確實做了錯事,也對不住夏兄你,但也不能完全怪嚴介溪。
當初嘉靖十七年時,皇上要為獻皇帝稱宗入廟,群臣以為違反禮法,都不願意附和。
而皇上則一定要群臣表態,當時首當其衝的就是秦德威和嚴介溪兩個人。
最後還是秦德威在鬥法裡技高一籌,把嚴介溪逼到了被迫表態同意的處境。
當時嚴介溪也別無他法,擔著女幹臣的名聲,率先贊同了皇上。然後皇上才會投桃報李,直接欽點嚴介溪入閣。
再後來,嚴介溪也是身不由己,他是被皇上操縱的,很多事情也不得不去做,包括得罪夏兄這件事。」
夏言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不用再說了,我不想再提到這個人!還是再來說外朝部院的事情,有什麼可以著手整理之處?」
費菜見自己無法說服夏言原諒嚴嵩,便也只能暫時住口,免得把夏言說怒了,那就適得其反。
他身份超然,全是靠夏言給面子,如果夏言真不給面子,他也得無可奈何。
所以費菜只能順著夏言的話,答道:「部院本來是堅固的宛如鐵板,但現在卻開始鬆動了,夏兄回來的正是好時機。只要把握住,輕易就可以重新掌控朝堂。」
這才是夏言真正感興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