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東朝房裡出來,眾人逐漸散去。事到如今,廷推結果似乎也不那麼重要了,皇帝醒來才是壓過一切的重要事件,越是位高權重的人心事越重。
朝臣們等了兩天後,嘉靖皇帝沒有召開大朝會,也沒有公開露面。
只是下詔讓太子繼續監國,皇后也繼續攝政,暫時維持不變,有大事再奏報皇帝。
這又讓朝臣猜測,估計是皇上身體沒有完全康復,或者是有什麼受損還需要靜養,精力上無法處理日常政務。
左僉都御史桑喬和御史陳春兩個秦黨骨幹在都察院裡閒談,陳春對桑喬問道:「桑前輩你說秦板橋去浙江,是不是故意的?」
桑喬不明所以的說:「何為故意?」
陳春便說出了自己的一個猜測,「皇上醒過來後,誰在朝廷當權誰倒黴,肯定要先受一番猜疑,嚴閣老面臨的就是這樣尷尬處境。
秦板橋是不是已經看出了這點,所以才遠去浙江躲避?反正朝廷有張老師、二王諸公在,支撐個一年半載沒問題。」桑喬目瞪口呆,人不可能算計到如此地步吧?下意識的反問說:「若皇上不醒呢?」
陳春答道:「若皇上昏迷一年半載還不醒,那就很可能永遠不會醒了,秦板橋再找機會回朝廷就是,也不會有多大損失。」
桑喬心機和算計並不算強,聽了陳春所言後,只覺得匪夷所思,難道在朝廷高層混,真要算計到如此地步才能成功?
正被黨羽們無限腦補的秦中堂,此時已經移鎮寧波府,這時候沒有本地豪族再繼續反對了。
因為反的秦中堂的人,大都已經成了囚犯。
成功忽悠豪族勾結倭寇,深藏功與名的嚴世蕃嚴大人,躺在位於寧波城東北三江口的檢船專員衙署裡。
雖然他「被迫」立下了汗馬功勞,但還是一個小小的幕府專員,但他不介意。無它,錢多事少爾。
正琢磨叫哪幾個粉頭來陪自己吃飯時,忽然有急遞鋪的鋪兵送了公文到嚴大人手裡。
嚴大人拆開看去,居然是父親嚴閣老的家書,只是假公濟私用了公文名義,才能借用朝廷的驛傳系統送到自己手裡。
這是近半年來,父親唯一寫來的家書,嚴大人又仔細看去,在信裡面,父親殷殷囑咐自己,一定要跪舔好秦中堂。
這讓嚴世蕃很是錯愕,父親半年就寫了這麼一封信,這都什麼玩意?
知子莫若父,從字裡行間,嚴世蕃就看到了一個字,慫!
難道父親在京師慘敗了?也不至於吧,父親最多就是無法進取,自保應該完全沒有問題。
隨即嚴世蕃意識到,京師裡一定發生了什麼重大變動,直接改變了父親,莫非是皇帝醒了?
想至此處,嚴世蕃忽然心動了,如果真是這樣,似乎可以搞點事了?
說實話,秦德威在浙江干的事情,有一大半都是違法亂紀的,如果換成別人來做,殺頭也不是沒可能。
他嚴世蕃可是一個熟知秦德威違法亂紀內情的人,而且很多事情還是自己親自經手的!
既然皇帝醒了,或許能試探著操作一下?
這時候忽然從院門外隱隱傳來了喧譁的聲音,吵吵鬧鬧的打斷了嚴世蕃的思路。
於是嚴大人不耐煩的對身邊雜役喝道:「外面什麼事情?驅散了去!」
雜役趕緊出門去看,不多時又回來了,對嚴世蕃稟報說:「外面正在遊街示眾!」
嚴世蕃便又問:「什麼人被遊街示眾?難道抓到了通女乾的男女?」
雜役答道:「是勾引倭寇上岸和入城的那些內賊,有幾十個人,全被幕府官兵押著,全城遊街示眾!圍觀的人很多,都在罵他們!
而且幕府秦中堂說了,如何判罰這些人,交給本地民意來決定!百姓們說應該怎麼判,就怎麼判,以彰顯民意!」嚴世蕃倒吸一口冷氣,秦中堂這手段不但是殺人,還要誅心啊!
而且挑動百姓參與審判,那些被抓住的豪族人物,是怕在本地永世不得翻身了。
想想那些豪族人物的下場和後果,嚴大人心裡剛才升起的一點搞事的小心思,頓時就打了退堂鼓。
算了算了,時機未到,還是先繼續隱忍著吧!
倒也不是怕了他秦德威,主要是如果不能一擊致命,只會打草驚蛇,所以要繼續等待!
正如嚴世蕃所猜到的,城裡百姓大都還是普通人,這些豪族管事人居然想引倭寇入城,那簡直就是蓄意禍害鄉親。
經過秦中堂的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