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膝相談?小小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驚訝地連下巴都要掉了。天師不愧是天師啊,一開口就要“促膝”,這,這膽子也太大了吧。那車輦中的人,可是皇帝啊。
然而,那宦官聽了輦中吩咐,道:“恭請天師。”
王文卿微微頷首,繼而轉頭,看了小小一眼,微微一笑。又看了看廉釗,這才邁步,往車輦走去。
王文卿上了車輦,宦官替他掀開簾幕,請他入內。
王文卿的身影入輦的那一刻,周圍便又安靜了下來,道觀周圍的一切彷彿凝固了似的。所有人都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不再妄動一分。就連江寂,也靜靜地背手而立,看著眼前的發展。
小小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等了多久。只是,原本深沉的夜色,開始一點點溶化。清冷的空氣漸化了薄霧,當第一道晨光透出雲層時,小小竟生了一種滄海桑田的感覺來。
她揉了揉眼睛,再抬頭時,忽然聞到了一陣陣的桂花香。是啊,如今,已是深秋。
半年之前,她看著滿山杜鵑,帶著僅有的三文錢準備打劫時,怎能想到會有今日的光景。人生的起落無常,世事多變,但無論好壞悲喜,終究要嘗過才算。她的這半年,怕是勝過了許多人的一生。
她轉頭,看著跪在身旁的廉釗。廉釗察覺她的眼神,也轉了頭。他伸手,握緊她的手,輕聲道:“冷麼?”
小小聞言,笑著搖起了頭。
原來,有了這一刻的深情厚誼,也抵得上天長地久了。夠了,她左小小想要得到的,能夠得到的,到了今日,已經足夠了。
這時,車輦的簾幕被輕輕挑起,王文卿慢慢地走了下來。
晨光輕薄,籠在他周身。他邁步而下,飄然若仙。穿過人群,直接走到了小小面前。
他低頭,含笑看著小小,道:“天下之大,還是找不到一個能明白我大道的人哪……”
他說完,朗聲笑了起來。
那笑聲,滿是無奈惆悵,漸漸的,卻又釋然了。
王文卿收起笑意,念道:“我身是假,松板非真,牢牢俗服,跳出紅塵。”
他話音一落,長嘆一聲,再無舉動。
小小不解地仰望著他,許久,周遭的神霄弟子中有人開口:“恭賀天師飛昇。”
此話一出,所有的神霄弟子都開了口,行禮道:“恭賀天師飛昇!”
飛昇……
小小看著王文卿,說不出心中所感。只是,有一絲哀愁揮之不去,籠在心頭。
正當眾人為王文卿離世感慨之時,就聽那輦前宦官朗聲道:
“左小小接旨。”
小小大驚,“我?”
宦官並不理會她的反應,自顧自道:“有女左氏小小,才德兼備,文武雙全。護武林正道,彰江湖公義,聞名天下,享譽民間。今御封為‘武林盟主’,以褒其德……”
小小滿臉茫然,完全不確定自己聽到了什麼。
宦官繼續說道:“今有朝中正侍大夫之子廉釗,文韜武略,年少有為。實乃佳偶天成。特此賜婚,擇日行禮。”
宦官念完,面無表情地道:“謝恩吧。”
小小完全僵硬了,半天反應不過來。
“謝主隆恩。”廉釗開口,應道。
小小看著他,依舊是茫然無比。
“左盟主?”宦官等了小小一會兒,終是不耐煩地提醒。
小小結巴著,點頭道:“謝……謝主隆恩。”
宦官聽得這句,點了點頭。繼而朗聲喊道:“皇上起駕!”
與話音同時,士兵紛紛收了兵器,簇擁著那車輦,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小小就那樣滿臉茫然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直到廉釗在他耳邊輕喚,“小小,起來吧。”
她回過神,看著廉釗,“這……這是……”
廉釗的表情裡有一絲無奈,他搖了搖頭,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只是道:“先起來吧。”
小小滿臉哀怨,道:“呃……其實……我腿麻了……”
廉釗笑了出來,伸手扶她起來。
小小剛站直,就聽有人喊道:“恭喜盟主!”
於是,這聲音便傳染開來,此起彼伏。
小小站在秋日的晨光之中,聽著那震耳的“恭喜盟主”,心中百感交集。該說什麼,該做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她都完全不明白。只是,一切,終是結束了……
無冤無仇
半月之後,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