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維綢繆,朋友拉一拉他:“該走了,致寒幾點飛機?我送你去拿車”
兩人出得來,朋友就笑:“媽的這些假洋鬼子,讀過幾年外國書,連成語都不知道用了,狹路相逢,我還勇者勝咧,當你是情敵嗎。”
聽到情敵這兩個字,沈慶平臉色不由得一沉。
和朋友告辭,開車上了機場高速公路,沈慶平漸漸理明白方才心裡那點不舒服來自什麼地方。
周致寒和他在一起十年,只要真的是朋友,不說頗有交情,就是點頭之交,只要多點過幾次的,彼此都知根知底。
就他自己,倘若真有致寒不知道的,實在因為交情太特別,要是給她摸清底細,下場必定悽慘,絕不可自取滅亡。
反之,是不是也一樣。
他到機場,看到致寒從到達廳出來,鉛筆裙,不配襯衣,單穿一件極合身的小黑西裝,低開領,長長珍珠鏈子墜下去,胸口雪白軟蕩,窈窕起伏,遠遠向他招手,風情萬種。沈慶平忍不住笑。
到了嘴邊的問題一個字一個字嚥下去。很多時候他有些怕她。
很多時候他也有些怕真相。
彩虹是假的,蛆蟲是真的。
他不是傻瓜。
東想想,西想想,心亂如麻,亂到最煩惱,沈慶平把車開到珠江邊僻靜處,搖下窗戶,放倒座椅,手機放在耳朵邊,悶頭望天,萬千思慮滾來滾去,不知如何排遣,終於一口濁氣攻心,“啊啊啊啊”大叫幾聲,把從車邊經過的人嚇了一跳,他哐當坐起來,心想要死屌朝天,不死萬萬年,大風大浪見得多,當年生意上一口氣轉不過來,幾乎立刻就死的場面都經過,這副熊樣算怎麼一回事。
一下子豪情萬丈,正要發動車子,忽然手機鬼叫一聲,倒把他嚇個激靈。
接起來一看是許臻,聲音疲憊不堪,說家裡人都脫離了生命危險,轉入了普通病房,但離徹底康復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可能還要請多幾天假。
提到請假,很不好意思,一下子嗓子都低了,囁囁嚅嚅的,說:“沈先生,你那裡需要人,我老請假也不方便,要不,你另外請個人幫你吧,我欠你的錢以後。。。。”
沈慶平打斷他:“別胡思亂想,我這邊的事我自己知道,你好好在那邊,該花的錢就花,啊。”
他懶得聽許臻結結巴巴感激涕零,直接結束通話,恰好又有一個電話進來,竟然是家裡的號碼,忐忑了兩秒,接起來是保姆,告訴他:”沈先生,你有個朋友來找你,見你不在,就走了。”
朋友?知道家住哪兒,隨時會上門的朋友可不多,誰啊?
保姆不認識:“是個挺小的女孩兒,學生模樣的,上個月也來過一次,你和周小姐都不在,還進來喝了一杯水。”
沈慶平一下子就緊張:“女孩兒?什麼樣子的?”
保姆很利落:“瓜子臉,個不高,樣子挺甜的,就是身上叮叮噹噹掛一堆不知道什麼,進門就到處看,沈先生,我看不像你的朋友,是你哪個朋友的女兒吧。”
一說個不高,沈慶平鬆了口氣,聽到後面那句,哭笑不得,只好說知道了,下回來叫她留個電話,完了就琢磨,誰啊?
想來想去沒頭緒,他學生模樣的女朋友,倒真的只有胡蔚,但誰見了她,也不會說出個不高這三個字來。
至於朋友的女兒,別扯了,人家女兒找你幹嘛。
他搖搖頭,但好像他的煩心事還不夠多似的,緊接著又是家裡電話打進來,難道那女孩子去而復返?
“喂。”
“哎。”
他立刻胸口一緊。
致寒。
“你回來了?累不累。”
自然而然的,要關心體貼起來。積年的習慣,沒得改。
而對方態度冷冷的,卻叫他好不適應:“你有空嗎?有空回來一下,我有話說。”
這不是他熟悉的周致寒,那個周致寒,怒氣到最高點,聲調都是柔和溫軟的,淋漓盡致發揮著她飽滿的女人味,就是把你丟進了無底深淵,你還會仰望從那聲音裡降下一根救命索。
沈慶平跟吃錯了藥一樣,覺得周身不暢,沉默一下,低聲下氣的說:“小寒,你別這樣說話,我聽了很不開心。”
致寒哼了一聲,不理他的茬,說:“我等你。”
嘟嘟嘟聲清脆長久地傳來,像一個不留餘地的警告。沈慶平看著電話發了一陣子楞,長出一口氣,不得不掉轉車頭,奔回家去。
他在路上奪命狂奔,不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