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星期伍大咂兒突然發瘋,一邊大叫自己是“姜家老丫兒”,一邊拼死地掐那安徽人,伍佔江便明白:命運,已經找上頭來,再也躲不過去了。伍佔江把眼睛閉著。他不敢看,也不想看。他此時唯一的希望就是從天外飛來一個什麼東西。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才這樣盼望。那東西的唯一使命。就是把他快快帶走。他不要在這個世界上再存身。對他來說,這太可怕了。而最後的時候,他忽然悟到了,那個東西,他所盼望的,原來就在眼前。就在姜鳳友的手裡。在那個東西和鳳友之間,似乎有一種天然的聯絡。否則,為什麼偏偏給他發現?為什麼在發現以後,他再也不能忘掉它?它的作用,在他的心裡,為什麼再也揮之不去?鳳友停了下來。那兩人的眼睛也停了下來。整個世界都停止了呼吸。他們都在關注著它。而它,也在關注著自己。一聲微響,那根棍子就分成了兩截。
那個靈牌上,忽然響了一聲,倒在了地上。
在鳳友的手中,就出現了一把長長的刀。雪亮的刀刃,把最後一縷夕暉完全吸收。在它的刃口處,就閃出了驚人的血紅。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小郭心裡有氣。昨天,他剛跟女朋友保證過,這個星期決不再加班。未來丈母孃家的煤棚子,讓老母豬給拱塌了。他吹了好幾次牛,要給蓋一個磚瓦結構的。這個星期要再蓋不成,他吹掉的,就有可能是女朋友了。今早剛一上班,局長就親自佈置了任務。有一件案子,必須加人加班來審。小郭還未及請假,局長已經任命他為主審員。他笑了笑。局長剛一出門,他就把那笑容扯掉,朝局長扔過去。事實是,他把鋼筆扔到了門上。小郭年紀雖輕,已是預審科的副科長。老科長經年休養,實際上,他是代科長之職。縣公安局裡,只有他一個在省公安黨校進修過。局裡人人都看好,不出幾年他就是局長的接班人了。心知自己重而道遠,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把案卷拿到了跟前。拼著再挨一回罵,好歹跟女朋友也要說清楚。開啟卷宗,他只看了一眼,眼皮就跳了一下。把案情看完,他的臉已經發白了。
三頁紙的案情,沒有必要多看的。他卻發現自己在看第二遍。把案卷合上,他的手有點發麻了。抬頭,他看看牆上的表。離吃中飯還有一個鐘頭。他本來要提早走,去縣工會見女友的。他把這個安排忘了。坐在那裡,他身子靠在椅背上。想了好久,他不知自己在想什麼。會有這樣的事。在那個屯子裡,竟有如此之人。他想的是這個,又不是。他覺出了,在這案子的後面,有一種他所不解的東西。就是它,引他深思。看守科的小張,就在樓道上,跟別人說笑。他想叫他進來,瞭解一下情況。以他的急性子,特別想見見這個叫姜鳳友的人。起身,到了門口,他又坐了回來。他又看了一遍案情。然後,陷入了更深的沉思。那個中午,他忘了吃飯。整個下午,他都在準備這個案子。初審沒開始,他已經全力投入了。從來沒有過的,他對案子本身有了興趣。那個晚上,在女朋友家,他捱了罵。可是,他心不在焉,沒有及時地聲辯。結果,捱了更多的罵。兩天以後,他才叫小張矗把那個姜鳳友提進來。坐在桌後,他跟記錄員小李說著話。他的耳朵,聽著的是樓道的動靜。這個案犯,還未見面,已經給了他這樣的印象:現存的一切法律,對他可能都不適用了。
鳳友進屋的一剎那,他在椅子中坐直了。他靜靜地看著這個人,好長時間,保持著沉默。
這是一個學生模樣的人。中等身材,二十剛出頭。有一張白淨的臉,一雙有神的眼睛。他的嘴緊緊地抿著,看來,那是他的一種習慣,嘴角處有深深的紋理,說明了這一點。雖然,他剃了光頭,卻一點也沒有犯人的神情。就是說,他的眼睛對什麼都是直視著,沒有一點畏縮與躲閃。他看著小郭,那麼認真。可是,小郭覺得,他的眼神好怪。似乎,他是在看月亮上的什麼景物,或者,在看更遠的天體上的異象。他,有著真正的分析的表情。然而,又明擺著,他什麼也不分析。他只是看著,以最平淡的語調,他回答了小郭的問題。姓名,年齡,職業,家庭住址。同樣,以平凡的語言,回答了關於案情的問話。他的表情,實在是小郭所不。懂的。因為,他的平和的外表之下,幾乎有一種深深的幸福。小郭不知道,在未來的三個星期裡,自己就要為了弄懂這個再也不能不加班了。結果是,案子審完,他發現自己已經花了三個月的時間。而在心裡,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沒有成功。沒能把它完全搞清楚。
“伍佔江,還有田家喜,這兩個人,把你的媳婦強Jian。”小郭手翻案卷,嘴裡說著,“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