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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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力薄弱,分心旁顧。”
“還有呢?”
“沒能掩飾好自己的分心,被你揪到。”
“如何處罰?”
“定力薄弱,分心旁顧,當打五戒尺。沒能掩飾好自己的分心,被你揪到,當……”少年嘆了口氣,再嘆了口氣。“當罰跪三個時辰。”
“現在呢?”
“請師父賞打,徒兒等會兒就去跪。”少年說完,認命地伸出手來。
少年已經跪在門前。
看著此時如此乖巧溫順,與初遇時的桀驁尖刻相比,相差何以道理計之?夜語昊默默轉回身,在窗前坐下,心下竟不知是喜是悲……
初遇時,會救下少年,正如少年日前所猜測——他,正如剛剛面臨變故,傍徨於放縱與內斂之間的夜語昊。
一身偽飾的堅強,將哭泣絞死在五臟六俯深處,用著寡恩薄情,掩飾傷口,掩飾著期翼。
如果真的不在意,為何又要在眾人沒看見時,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四周,打量著來來往往的人,想在其中看到,願意伸出手,將他從血裡帶出來。
可惜,對那年的夜語昊來說,眾人要的正是他的冷絕。
沒有人願意伸出手。
‘從今日起,你就是無帝了。’
道路越行越偏,越走越豎定,少年時期一時的脆弱迷惑早已隨著往事一道封印住。夜語昊相信著自己的選擇,貫徹著自己的意念,並不覺得自己這半生有錯。
可是,他卻遇上了伊祁。
孤僻乖張,暴燥狡詐,將所有人都當成敵人,張舞著爪子,內心卻還希翼信任,期待著有人將他從泥濘中拔出。
看到愚蠢的前塵照影,並不是件有趣的事情。有時看著少年,難免都要挑起眉毛苦笑——難道當年的我也有如此‘天真單純’的樣子?!
不知不覺地寵溺,不知不覺地驕縱,明知不可能,但在縱寵著少年的同時,似乎也補償了自己過往的憾恨。
回首前塵,盡屬憾事,萬般天命不由人。
智械機巧,不知者為高,知之而不用者為尤高。他不願少年步上自己的後路,以才智絕情換來一身傷痕。
再內心裡,或許也是希望,如果當年,有人曾伸出手,自己是不是也能走上無緣的寧靜之路。
放心哭、放心笑、放心喜、放心悲
所以,答應了軒轅,前來離宮。
靜靜地等候著,少年的到來。
——現在,少年已如他所願,全然地相信著他,依賴著他,追隨著他,然後,在他的引導下,將會走向正常的道路。
這不正是他一直在祈求著的麼?!
這不正是他目前唯一的願望麼?!
時光的倒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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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為何又在此時後悔了?
不,在更早前,少年恨著他的欺瞞,怨著他無情,卻再三跟隨著他;不顧傷勢加重,拼著斷了手指也要保護他;最後,甚至隨著他一道跳崖,欲以性命來護衛他時,他就已經後悔了。
他一生擅長計算,尤其在武功被廢之後,因心無旁騫,專心於權謀一道,但凡天下之事,盡操掌中,順其理而行,從不曾為感情用事而影響大局過。
唯有軒轅與伊祁二人,總在他的算計之外。
感情,是無法算計的,夜語昊無法算計這兩人隨著感情的變化,到底會做出什麼事來——尤其這事與他自身相關時。
微帶苦意地笑了笑,站起身,順手從窗臺上摘了朵花。
花色素淡,暗香盈盈,掬在手中,嬌脆地讓人不捨地更用點力,生怕力道再多了點,花朵便要碎去。
夜語昊覺得,自己此時手上握著的,就是伊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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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花放在一旁,無意識地翻著手中的書,夜語昊微微皺眉,為著諸多不甚順心之事而煩。有心要用強制的方法助少年提早脫離天魔咒唱的影響,卻又怕因此落下些不良習性。可是,倫王的提前出現,讓時間越來越少,一旦軒轅擺平倫王之亂,就是專心對付自己的時候——那,自也是自己與少年緣盡之日
想到這,心下一亂,百般鬱悶齊湧胸口,抬眼瞧著少年,清秀稚嫩的輪廓,靈動偏又倔強的眉目,微微的驕縱笑意,依稀與十多年前見過的一張臉重合在一起。昊怔了怔神,突然驚覺,自己近來竟是越來越容易為外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