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食堂買了飯,在櫥窗裡隨便看了幾眼社團活動的海報和尋物啟事。素食協會將在今晚召開辯論會,討論吃雞蛋是否有罪。一個女生丟了西方哲學筆記,“望速還,有重謝”。
樓間花園裡的老子像被擦得一塵不染,假如沒有文字標題,任誰也不會想到這個額頭巨大的老人是老子。說是羅丹雕刻的巴爾扎克被穿上了中國古裝也有人相信。老子一手伸出,手指蜷成一個半圓,但裡面卻空無一物,總令人感到缺點什麼。我曾經用一個啤酒瓶子來填補這一缺憾,將酒瓶子正著插進手的下方,老子如同拎著瓶啤酒邊走邊喝,如果將酒瓶子反著插進手的上方,就變成了要敲誰腦袋的架勢。
我把盛飯的塑膠袋紮緊,以免涼了。在轉身向筒子樓走去時,忽然想到,這一路連一隻動物也沒看到。無論是貓、狗、鷂鷹、鴿子,哪怕是一隻麻雀都沒看到,更別說美洲豹或印度灣鱷了。即使是城裡,怎麼會徹底沒有動物出現呢?以前從未感到詫異,眼下微微有些震撼。
回到筒子樓,上了幾段樓梯,拐進樓道里,我在靠門一側的牆邊看到了靜止不動卻又酷似動物的女性身影。
樓道縱深狹長,光線應該暗得可以,七八米之外能辨出男女就算不錯,但我明明感到她如同某隻動物靠在牆上。她半彎著腰,一條腿向前伸出半米,兩手插在兜裡,聳著肩膀。這種姿勢,很多不拘小節的女性等人時都會擺出來。看到我走過來,她嗖地轉過頭,蓋住脖頸的短髮像只開一秒的花一樣綻開又收收攏。目光明亮而又冷漠,彷彿天生的無可期待,無可懷念一般。
“如約而到。”她說。
“確實沒說好什麼時候來。”我說,“所以就是夜裡踢門也算如約而到。”
她側身閃開,讓我掏出鑰匙開門。進門後,我把飯放到沒有抽斗的木桌子上問:“還沒吃飯?”
“沒吃。從那天你走後就沒吃。”
“別說得那麼可憐,你可給了我三千塊呢。”
“確實沒吃。”她聲音不大,但一口咬定。
“那吃,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