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情”,說這話時他棕色的眼睛忽閃忽閃的。
別無選擇(5)
這事嘛,我一點都不懷疑。起碼是個小型的。
接下來的幾天,不少我家這邊的人來醫院探望我。我的母親——人們都叫她霍尼——每天上午都風風火火地闖進我的房間,好像有燃料推動她一樣。她穿著雪白的銳步運動鞋,藍色的運動服上鑲著金邊,儼然一副聖路易斯公羊隊教練的樣子。儘管頭髮梳得整整齊齊,但染色過度,髮質受損,並且她身上總是散發出剛抽過煙的氣息。母親的這身打扮無助於掩蓋她失去惟一孫女的痛苦。她的精力令人吃驚,日復一日地守在我床邊,努力表現出不間歇的歇斯底里情緒。這一點好極了,似乎她歇斯底里部分是為了我一樣。因而,她的這種感情迸發以一種奇怪的方式使我靜下心來。
儘管房間裡熱得幾乎跟超新星一樣,儘管我不斷抗議,睡覺時母親總要給我再蓋一條毯子。有一次我醒了——渾身都汗淋淋的,這很自然——聽到母親在向那個戴護士帽的黑人護士講述我以前在聖伊莉莎白醫院住院的情形,那時我只有7歲。
“他感染了沙門菌,”霍尼宣佈,好像在用耳語密謀一樣,嗓音只比手提式擴音器大一點點。“你可從來沒聞過那樣的腹瀉,幾乎是噴射而出,真的,連牆紙裡都滲進了臭氣。”
“他現在也不是十全十美啊,”護士回答說。
兩個女人哈哈大笑起來。
甦醒後的第二天我睡醒時,母親正站在我床邊。
“記得這個嗎?”她問。她手裡拿著一個“愛發牢騷的奧斯卡”玩具名。,是我以前感染沙門菌時有人送給我的,綠漆已經褪色。她看著護士,“這是馬克的奧斯卡,”她解釋著。
“媽,”我說。
她的注意力又轉回到我身上。今天她的眉毛膏塗得濃了些,連皺紋裡都是膏膏粉粉的。“那時奧斯卡一直陪著你,記得嗎?他使你病情好多了。”
我翻了個身,閉上眼。往事如潮,宛如眼前。我是因為吃生雞蛋而感染沙門菌的。為了增加蛋白質,父親以前總是喜歡把生雞蛋放進泡沫牛奶裡。記得當我剛一得知我得整夜待在醫院裡時,我嚇得要死。父親不久前打網球時崴了他那阿喀琉斯的跟腱,腳上打了石膏,時時作痛。可是當他看到我嚇成那個樣子時,便一如既往地犧牲自己。他白天在工廠裡工作一整天,晚上就在我病床邊的椅子上陪我一整夜。我在聖伊莉莎白醫院待了10天,父親在那把椅子上睡了10天。
母親突然轉過身去,我知道她也想起了這事。護士趕緊找藉口離開了。我把一隻手放到母親的背上。她沒有挪身,但我能感到她在顫抖。她目光向下凝視著握在手裡的褪色的奧斯卡。我慢慢地把它從她手裡拿過來。
“謝謝,”我說。
母親拭了拭淚水。我知道,爸爸這次不會到醫院來了,而且我相信母親已經把發生的事告訴了他,至於他是否明白,就無從知曉了。父親41歲那年第一次中風,也就是陪我在醫院度過那些夜晚之後的第二年,我當時8歲。
我還有個妹妹,名叫斯泰西,她不是個“物質浪費者”(這樣說政治上更為合適),就是個“瘋子”(這樣說更精確一些)。我有時看看父親中風前拍的那些老照片,照片上是年輕而自信的四口之家、毛髮蓬鬆的狗、修剪齊整的草坪、籃球網框和堆滿煤塊的野餐烤肉架。我在妹妹沒有門牙的微笑中尋找著未來的暗示,她那陰暗的自我,自暴自棄的感覺,但我沒有看出來。儘管我們依然擁有那棟房子,可是它就像一個魅力不再的電影道具。父親依然活著,可是自他一倒下,一切都像漢普蒂?鄧普蒂一樣土崩瓦解了。特別是斯泰西。
斯泰西沒有來探望我,甚至連個電話也沒有打,不過無論她現在做什麼,都不足為奇。
最後,母親轉身面對著我。我緊緊地握住那個褪色的奧斯卡,這時一個新念頭撞擊著我:又只剩我們倆了。爸爸基本上成了植物人,斯泰西形同行屍走肉。我探身握住母親的手,感受著溫暖和她最近日漸變厚的面板。我們就這樣一直待著,直到房門開啟。還是那個護士弓著身子走了進來。母親直起身說:“馬克也喜歡玩具娃娃。”
“電影人物,”我馬上糾正她的話。“他們是電影人物,不是玩具娃娃。”
我最好的朋友倫尼及其妻子謝里爾每天也都來醫院探視我。倫尼?馬庫斯是個一流的出庭律師,儘管他也經常處理我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超速行駛罰單和我們的房子買賣交割等瑣事。他大學畢業後在縣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