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貴為天子的小男孩真是太可愛了。
我自己也脫下官袍,換了一身尋常仕子的衣裳,唉,古代衣服確實繁複,光靠自己穿是太難了,結果錦梓又做了一回宮女奶媽。
給三個人都化了妝,改改容貌,我叫馬車在東市口拐角停下,我們三人步行在市集上閒晃。小皇帝第一次出宮,看著什麼都稀罕,眼睛都快不夠用了。我來到這個時空也是第一次體會平民百姓的生活,也是新奇不已。
我們幾乎什麼都買,每個攤都逛,然後我就會和擺攤的傢伙唧歪兩句,問問他的生意如何。
比如說:
“大叔,這糖人兒做得真好,大叔做了多少年了?……哦,大叔一天能賣多少個啊?……這面兒現在貴不貴啊?”
“大嬸這餛飩真好吃,這得趕多早起來做啊?得做多少才夠一天賣的?”
“這位兄臺好字畫,如此才華為何不進科場考……哦,等秋闈……兄臺從湖州來?賣畫貼補盤纏?這一天能得若干?夠兄臺客棧吃食開支嗎?……哦,住在廟裡……”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本身學的是經濟,我非常注重普通老百姓的收入和生活成本的問題。這樣做“市場調研”雖然奇怪,卻可以給我一個基本概念。
人少的時候我小聲對皇帝說:“陛下,微服私訪為的是體察民情,體察民情就要知道一般百姓怎樣生活,一年能有多少入息,每月多少錢才活得下去,什麼政令利民,什麼政令擾民,哪些官員官聲好,哪些欺壓魚肉百姓。如此,陛下才知道孰對孰錯,孰是孰非。”
小皇帝仔細想了想,點頭應是。
姚錦梓手裡抱著一堆我和小皇帝買的東西,十分滑稽,我看他雖然極力維持面無表情的特徵,雙手臂腕裡卻擠滿撥浪鼓,糖葫蘆之類的東西,也不禁好笑。
黃昏時,走走累了,我們便走上一家叫“醉賓樓”的酒樓,這種酒樓的小二眼睛最毒,我們三人雖穿得都不見得十分華麗,那小二卻叫道:“二位爺勒,二樓雅間一間!”
我們正想體驗生活,當然拒絕要雅間,在二樓的大堂揀了個靠窗的座位。
小二仍是十分殷勤,上來報菜名,倒茶,遞熱毛巾,我讓小二推薦了幾個招牌菜,又點了幾個名字看著新鮮,皇宮裡沒有的,不一會兒琳琅滿目,擺了一桌。
所有的中式酒樓,無論古今,都是人滿為患,喧囂熱鬧,小皇帝好奇得緊,一時真不知是先試菜還是先看熱鬧。
錦梓拿銀針試了毒,我們就開吃,我正和一盤珍珠丸子奮鬥時,突然隱隱聽到有人提到張青蓮的名字,不由豎起耳朵聽:
“……被張青蓮搶到府裡,這會兒正專寵呢……”
“作孽呀,那孩子長得確實漂亮……那年比武大會我親眼見到來著……”
“估摸著那會子就看上了……聽說就是為了這孩子,才害了姚青天姚大人……”
“我姑媽孃家的二表姐嫁的人家的鄰居家的侄子在張府裡做事,聽說張青蓮為了他,前陣子把府裡的孌童姬妾都遣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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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聽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不由瞥了姚錦梓一眼,他正喝茶,沒看出有反應。
那邊還沒完:“……姚公子立誓要為天下蒼生感化他,舍了一條清白身子,要想把他改化成好人……”
“聽說那張青蓮為了得到姚公子,已經發誓要棄惡從善,最近都不幹壞事了……”
“還日行一善。”
我……的天,這幫人什麼都說得出來啊!這,這叫什麼狗血劇情?趕緊吃完走,可不能讓小皇帝聽到!
我還真是公眾人物啊!
不過,我最近風格的改變居然連市井百姓都有耳聞了,那麼,有多少人已經懷疑了呢?或者至少是暗自奇怪?我的那幫狐朋狗黨,有多少人開始揣摩,開始不安?
不妙啊,不妙!
我正在苦惱的時候,小皇帝看著闌外的夕陽,突然說:“七叔,我今日學《論語》,讀到二童論日,連聖人都不能解。我心裡很疑惑,問古……老師,他也回答不出。七叔,你說究竟是‘日始出時去人近’,還是日中時呢?”
我心不在焉,順口說:“那還用說,當然是日中時離人近了。”
“為什麼?”
“因為地球自轉和繞太陽公轉啊,日中時是直線距離,日落日出時還有一個斜角啊。”
“地球?自轉?公轉?”
我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