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聽到紅毛狗叫,他躲在母親的身後,但越怕越是笑,好像野獸來了也讓他樂不可支,都笑得快要岔氣了。有一次,父親要他下山去買肉,招待上門來的篾匠。他回來時兩手空空,大概是一生氣就把肉扔到山谷裡去了。父親沒問出個緣由,也沒法找回來那塊肉,一氣之下,抄起扁擔就要打。沒料到他先下手為強,笑呵呵地一棒子把父親先拍倒在地,打得父親在床上躺了兩天。這以後,父親一見到村幹部就解褲帶,讓對方看看他屁股上的傷。
父親是要讓村幹部們相信,笑花子是個神經病,是個廢人——他們家的困難沒有半點誇大不實。
笑花子拍下那一棒子以後,不再回家了,成天在山下的村子邊轉游,晚上可能睡在牛棚裡,可能睡在茅草裡,也可能睡在屋簷下。到底睡在哪裡,沒有人知道,他也笑呵呵地說不清楚。人們說,這是個活寶,是村裡的名勝古蹟,毒蛇不咬他,螞蝗不叮它,蚊蟲也不沾他,他不管睡到哪裡都平安無事,而且經得住寒也耐得住熱,基本上沒有頭痛腦熱的麻煩。
他其實從不亂來。要說癲,只是癲在把動物當祖宗,到處給動物擺靈堂,供上幾塊石頭,燒上一點廢紙,自己撅著屁股叩頭,把喪祭之事辦得有模有樣。蛤蟆死了,他就祭蛤蟆,直到蛤蟆臭。雞死了,他就祭雞,直到雞臭。
有一次,雞的主人搗了他的祭壇,無非踢飛了他的幾塊石頭,氣得他哇哇大叫,隨手砸來一個石頭,把對方砸得頭破血流。
訊息傳開了以後,沒有人再敢惹他。
他穿著或男或女的百家衣,穿著或大或小的百家鞋,經常在路上游蕩,見人永遠是笑容滿面。他最幸福的時候,當然是村裡有紅白喜事了。響著鞭炮或鑼鼓的地方,少不了他的身影。不過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