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挑掀了蒲櫻茅草棚的頂子。
一群人並不在意,縱博肆喊如故,聲響比以前更劇了。
永曆帝無可奈何。
八月十五當天,即使聽見茅草棚內永曆帝因腿瘡不斷髮出大聲呻吟,馬吉翔、李國泰二人好心情一點不減,他們叫來隨駕的梨園子弟黎應祥演戲給他們看。
黎應祥是個戲子,此情此景也傷心,他(或她)泣言道:“皇上龍體有病,行宮近在咫尺,此時此地,臣子安肯忍心演戲歡娛。雖死,我不敢奉命!”
馬吉翔等人勃然大怒,他和弟弟馬雄飛等人乘醉而起,用馬鞭亂抽黎應祥,打得對方鮮血淋漓。
沒隔幾天,馬吉翔、李國泰面見永曆帝,嚷鬧哭窮,索要“俸祿”。永曆帝這個氣,聲嘶力竭喚來典璽太監李國用,讓他把“皇帝之寶”弄碎分給眾臣。
李太監叩頭,表示不敢奉詔。
馬吉翔、李國泰不由分說,從李國用手中搶過皇帝大印,當著永曆帝的面,鑿碎黃金印,分份而去。
秋收之後,緬甸人送來數擔新谷,皆為馬吉翔截留,私分給他關係好的人。
隨駕總兵鄧凱出面叱責,竟遭馬吉翔及其手下一頓暴打,竟被打成跛子。
永曆帝在緬甸的一切詳細行止,皆出於兩本筆記,一本是《也是錄》,一本是《求野錄》,這兩本書,皆是這位被打傷的總兵鄧凱本人所寫,可稱是“親歷記”,所以史料價值非常高。
由於鄧凱在記敘中不是以第一人稱“我”來記述,後來學者又有很多人不懂古漢語,往往把這兩本書混同於一般的野史和小說。
龍落淺灘遭蝦戲——永曆帝在緬甸的最後歲月
李定國磨盤山之敗後,身邊殘兵只有一千多人。他發檄四方徵調南明殘軍,皆無人響應。
一行人在雲南邊境地區兜轉非常辛苦,兵無糧,馬無草,悽悽惶惶。
這時候,南明的慶國公賀九儀一部自廣西南寧渡江而至。這部明軍在先前戰鬥中損失不大,他們與李定國會軍後,明軍人數一下子達萬餘人,軍威復振。
李定國指揮這隻大軍攻拔了孟艮(今緬甸景棟)。由於這裡糧多地饒,一時間吸引了不少潰敗的明軍殘部來投。
本來在軍力有所恢復的情況下,李定國又犯下錯著,杖殺了慶國公賀九儀。原因很簡單,清廷秘密派人來招降,賀九儀接待來人。實際上,他本人並無真正降清的打算。否則,他也不可能迢迢遠道從南寧跑到緬甸來會李定國。
李定國之所痛下殺手,根本原因還是門派問題,因為賀九儀是孫可望的老部下。
賀九儀被殺,其部下寒心,頓發怨言,不少人攜械出逃。
深恐逃走的明軍引清朝大軍來攻,李定國慌忙燒燬孟艮城,率餘部走往木邦緬甸,與白文選部合軍。
二人相會後,宰牛歃血為盟,決定攻克緬甸,迎回永曆大駕。
永曆十五年(1661年,順治十八年)二月,李定國和白文選聯軍,在錫波大敗緬甸軍。
聽聞李定國、白文選率兩萬人來攻,緬甸土王沒有十分驚懼,他派出大將牙稞,集眾十五萬人,在錫波江邊結營,準備與明軍決戰。
雙方力量對比懸殊。緬甸兵只是南明軍力的十倍以上。而且,緬軍有戰象一千多,槍炮林立,橫陣二十多里,隔岸喧噪,喊打喊殺。相比之下,明軍因先前與清軍戰敗,根本沒有任何重武器,只有長刀長槍等物,近三萬之一士兵手中的“武器”,只是一條棍棒而已。
弓弦一鉸送君王(6)
哀兵必勝。
乘頃軍鬆懈之際,白文選指揮明軍搶河先渡,先發制人,李定國隨後率軍橫擊,把緬軍打得大敗。屍橫遍野,河中流屍紛紛而下,緬兵被殺一萬多人,連緬軍主將牙稞也在混戰中被殺。
剩餘緬兵見勢不妙,退入密林之中,一夜之間逃得精光。
明軍休整後,渡過錫波江,逼臨緬甸土王的都城亞哇。
緬方驚恐,再不敢野戰,秉城拒守。
由於皇帝在緬人手中,李定國、白文選不敢輕易造次,只能派人送話給永曆帝,希望皇帝發敕令。
永曆帝已成甕中之鱉,根本無法與明軍聯絡上。
相持數日後,明軍在江上搭浮橋準備進攻,覆被緬軍砍斷。
由於缺糧多病,明軍不能久侯,最終失望而去。
此次迎帝軍事行動,無果而終。當時的白文選所部明軍,其實與永曆帝駐地僅六七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