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少爺要叫我住到東邊野人他家?少爺是不是對寬心昨天的大吼大叫生氣?”寬心在房裡收拾著包袱,泛紅的鼻頭吸了吸,問著一旁無語為她折衣裳的嘯兒。
想到東邊野人的家離少爺府邸好遠,寬心就覺得不安。
“不是的,霍虓沒有生你的氣。”
“寬心真的不是故意要吵鬧……我怎麼知道少爺竟然在他房裡藏了件虎皮衾還不讓寬心知道,人家乍見到虎皮還以為是隻活生生的老虎,所以才會那麼害怕……”寬心苦著臉,扁嘴嘀咕,“一般售販的虎皮衾不都只有虎毛部分嗎?哪有人還連虎腦袋也一塊縫上去,嚇死寬心了……”
當夜寬心醒來,霍虓與嘯兒便合演了一齣戲,欺騙寬心那時所見的只是塊虎皮,單純的寬心自是不疑有他,信了他們的說詞。
“小姐,少爺要是沒生氣,你讓他不要趕寬心和東邊來的野人走,好不好?”寬心軟軟地哀求。
“這……”嘯兒面對這個讓她頭一個打從心底喜歡的人類娃娃,幾乎心軟得答應,但她也明白,若再共處下去,終有一天,她必會犯下同樣的錯而累及寬心。
電紫劍已碎,她與霍虓都不能再拿寬心來冒險。
嘯兒露出好抱歉的眼神,“我無法作主。”霍虓說,分離是勢在必行。
“是呀,少爺說的話,寬心也不敢不聽。”吸鼻聲加重,次數也多添了數回,“少爺要寬心走,寬心就走。”
“寬心,霍虓要你離開,是為了你好,你別埋怨他。”
“我知道,少爺做的一切都會先為人設想周到,寬心不會埋怨少爺的。”寬心停下收拾包袱的舉動,開始掉淚,“寬心只是想到要和少爺小姐分開……心裡難過……”
“你別哭……你一哭我也跟著難過……”嘯兒笨拙地安慰著她,到最後她所能做的,也只是抱著寬心一塊哭號。
霍虓和孟東野進到房內,就見到兩個女人抱頭痛哭的慘狀。
“怎麼哭成這副模樣?寬心,你的包袱整理好了嗎?”霍虓走近兩人,分別拍拍兩人的背脊,以免哭號的她們岔了氣。
“少、少爺……”寬心蠕蠕雙唇,想求霍虓改變心意。
霍虓根本不給她哀求的機會,“若府裡有哪些傢俱、字畫,還是鍋碗瓢盆你想帶走的,儘管開口,我趕明兒差人為你送過去。今兒個就稍稍整理些貼身衣物,其餘的緩些無妨。”他笑看著嘯兒,“讓你來幫寬心收拾東西,你倒陪著她一塊大哭,這不是讓寬心更捨不得走嗎?”
“霍虓……”嘯兒才啟了口,便被霍虓搖頭給擋下。
面對分離,霍虓仍如此冷靜。
“東野,寬心就拜託你了。”
“那你和她呢?”孟東野瞟了嘯兒一眼。
“我和嘯兒呀……可能最近會被貶放到邊疆去數跳蚤。”霍虓挑著好看的雙層,聽不出是說笑或認真。
“咦?!這是誰傳來的訊息?為什麼身為從事的我不知道這檔事?”孟東野好生驚愕。
“還沒人傳呀。是我正準備朝這一步努力。”霍虓笑笑地說。
“你要用手段讓聖上下旨將你貶職到邊疆去放羊兼數跳蚤?!”
“是呀。”
“為什麼?!”
“沒為什麼,只是昨天想了整夜,想著想著就決定這麼做。”霍虓拉著嘯兒一塊坐在椅上,神色自若地回答孟東野的疑惑,只不過他的善意解答讓眾人更加一頭霧水。
霍虓看著三人六目全瞅在他身上,笑意更濃了些。
“或許該說,做‘人’難,讓我想遠離塵世,不想做人吧。”他一語雙關。
嘯兒懂,做人很難,至少對於虎精而言。
孟東野懂,在朝當官難,小小的過錯隨時都可能摘了腦袋。
寬心卻不懂,“少爺你不做人,那要做什麼?”
“做霍虓,我想做個真正的霍虓。”
“寬心不懂……少爺你已經是了呀。”寬心的眉頭打了個小結。
霍虓只是笑,不語。
半晌,他才又道:“時辰不早了,你們也該起程。”
他與嘯兒起身送孟東野及寬心王府邸門口,茫茫雨間,佇立四條身影。
寬心垂下不捨的眼,乖乖頷首。“那寬心……寬心要走了,少爺再見、小姐再見。”
別時容易,再相見卻極難。
孟東野甫跨出門檻,驀然猛回首,一拳重重捶在霍虓的肩胛,換來霍虓痛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