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願自殺的。這種決定命運的行為不只是希特勒承認自己事業崩潰,併為此畫上的一個句號,也符合他在最後3年裡所信奉的關於人在命運面前承擔責任的信念和理論。
戰前,他常說,每個人都必須承擔其行為的後果。在他看來,苦難的經歷不能成為放棄日常鬥爭的理由。希特勒真誠地同情那些因為絕望而自願放棄生命的人。他相信,在危急時刻,一個簡單的建議或者一句小小的鼓勵,就足以使一個絕望的人重拾信心。
希特勒在戰爭的最後幾年徹底改變了這種觀點,尤其是在1944年7月20日發生的那場暗殺之後。他奇怪地發現,由於孜孜不倦地閱讀哲學家叔本華的作品,他的世界觀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漸漸地,他把叔本華的哲學思想變成了自己的思想,那就是當生命只留下幻滅和苦難的時候,生命是不值得留戀的。在東普魯士司令部裡的那些夜晚,希特勒常常跟我描述一些人的心理狀態,他們在放棄努力後慢慢受折磨而死:“當一個人只是一堆行屍走肉的時候,有什麼必要繼續活著呢?到了那個時候,別再提面對義務的懦弱和背叛了。”
他常常告訴我,每次面對一個日暮西山的人,他的心情都非常沉重。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完全明白這一點,他本人雖然擁有意志的神奇力量,身體卻已陷入了衰朽狀態。
1944年在他重病期間,我常常走進他的房間。那間設在小地堡裡的臥室,從來都沒有一縷陽光照進來。我發現希特勒已經身心交瘁,他用微弱的聲音向我描述胃痙攣給他帶來的可怕痛苦。“如果這樣的痙攣反覆發作,我的生命將不再有意義。”他對我說,“在這種情況下,我會毫不猶豫地結束它。”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是那麼絕望無力,我情不自禁地對他憐憫起來。看到這副飽受極度痛苦折磨的肉身,我的心情非常激動,那裡的環境使我的心情更加沉重。窄小的行軍床,冷冰而平滑的混凝土牆壁,一切都充滿了單人牢房的氣息。那個人痛苦得扭曲著臉,穿著鑲著藍邊的白色睡衣,躺在我面前。他彷彿已經感覺到了墳墓裡令人窒息的氣息,但時不時地還擠出一絲不自然的微笑,但又極力掩飾。在我面前的,已經不再是大德意志的那位“元首”了,而是一個可憐的老人。
希特勒從此再也沒有從那次疾病中徹底恢復過來。不久之後,在柏林的時候,在晚上茶會期間,他躺在一張長沙發上。由於白天的工作消耗,他已經完全筋疲力盡了。他常常跟我說,人類太壞了,生命不值得留戀。人類的偽善使他失望到了對生活失去信念的地步。
“動物比人類要忠誠得多。”他重複說。他不時抬起眼睛,目光落在懸掛於辦公室牆上的腓特烈大帝的肖像上,重複著大帝的名言:“自從我研究了人之後,我就喜歡上了狗。”
1945年1月,希特勒從巴特諾海姆回到柏林,眼看著萎蔫下來。他處於躁動不安的狀態,在茶會期間自言自語,老生常談。他的保留節目也越來越少,經常是同樣的事情中午講過了,晚上又重複一遍。就這樣,他日復一日地跟我們說的都是這些話:“蒲隆地這個該死的畜生,今天早晨又來叫我起床。它走到我的床邊向我做出友好的表示,可是當我問它是不是想出門的時候,它很快又回到它的角落裡去了。多麼聰明的畜生!”要不就說:“看看我的手,它好多了。我不再顫抖了,差不多已經不抖了。”
有時,也會發生這樣的情況,希特勒向某個人問好,卻渾然不知他先前已經向那人問過好了。他的失憶是很明顯的,他依然喜歡討論的一些話題變得越來越乏味,沒有一點意思。他不再論述人種問題和政治經濟問題,不再滔滔不絕地跟我們講古代史,他以前喜歡用自己的方式跟我們講述羅馬帝國衰亡的原因。以前他對生物學、植物學和動物學,對人類(他相信人類有朝一日會被一種類似白蟻的生物取代)的社會進步全都興趣濃厚,滿懷熱情。但到了最後幾個月,他卻只談養狗、糧食以及人類的愚蠢和險惡。他對身邊人的評價也變得極度令人困惑。那些在漫長的年代受到他特別器重的人,在他的眼裡無緣無故地就突然一錢不值了。
第十六章 我不想離開柏林;我寧可自殺(2)
在餐桌上,他也常說一些倒人胃口的話題。他要是碰到一個在他看來口紅塗得過於鮮豔的女人,在吃飯的時候就會毫不猶豫地說,口紅棒是用巴黎下水道里的水做的。
他同樣也會跟我們解釋有關他的血液的一整套理論。他帶著虐待狂的興奮,告訴我們他為了降低血壓,常常求助於水蛭。有一天,我告訴他,我非常討厭那些骯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