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踏雪而行,羊羔皮的燙花暖靴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的輕響。滿苑的紅梅開得恣肆。在盈盈白雪的映襯下仿似要燃燒起來,花瓣上尚有些許晶瑩白雪,映著黃玉般的花蕊和寶石般的花瓣,更顯得清麗傲骨,當真雅緻美妙!莫非情不自禁走近兩步,捻了一朵梅花在手,只覺清冽冰涼,梅香蝕骨。莫非的心情卻陡然黯淡了下去——想要不捲入宮中爭鬥,平安度日,談何容易?好比眼下的情形。太后病重,常妃避世,又哪裡容得下自己退讓半分?事情自然是不能出錯,可有了功勞便更要被各宮妃嬪嫉恨了。其實。就算自己一直服食慕容藍的藥,長日病下去,在宮中苟且偷生,漸漸成為白頭宮娥,難道這便是自己想要的麼?
一朵紅梅在莫非指尖化為粉末,伴著她的一聲嘆息零落雪中,“何所悲,梅雪依偎,年華不復回。”
“又在感慨什麼?年紀輕輕,說起話來,倒像是遲暮之年。”李柚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冷冰冰猶如這寒冬的冰雪,不帶一絲感情。
莫非心中驚了一驚,旋即平復,忙迴轉身來,“美人遲暮,本就不過幾年光華。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李柚打量了莫非幾眼,見她今日穿著淡粉色對襟絲襖,六幅繡連理枝玉色襖裙,身披一件銀白底色翠紋織錦的羽緞斗篷,許是在雪中站久了,臉上凍起兩團紅暈,越發顯得動人。李柚心中一嘆,面色已緩和了許多,“起吧!有些日子沒見了,氣色倒好,只是越發瘦了!”
莫非謝恩後緩緩引著李柚往祥和殿走去,“皇上怎麼來得這麼早?”
李柚在莫非半步之前,突然頓住腳步,“今兒上午的臘八粥做的很好。想要什麼獎賞麼?”
莫非也連忙停下步子,行禮道:“多謝皇上誇讚。臣妾愧不敢當。”
李柚突然一把拉住莫非的手,只覺入手一團冰冷,“雲菲,不如今晚朕……”莫非的身子頓時僵住了。
“皇上……”李柚話未說完,身後突然響起一聲嬌喚,撲過來一個芙蓉繡錦衣華服的女子,妝容精緻,容色出眾,正是李欣玉。只見她隨意的見了一個禮,便撒嬌道:“皇上怎生來得這樣早,早知道臣妾也早些來,可以和皇上多說會兒話!”
李柚臉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拉著莫非的手已經鬆開,順勢將李欣玉的手拉起,“外面涼,走,進去吧。”回身的瞬間眼神掃過莫非,眼中光亮燦若星眸,卻如流星般一閃即逝。莫非楞了半晌,心底寒意更甚,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連忙跟進屋去。
……
臘八宴除了必不可少的臘八粥,菜色也很精緻。李欣玉面前放著一盅檸檬鴨湯,湯濃味稠,酸香適宜,極是鮮美。李欣玉本想刁難莫非幾句,一嘗之後卻是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冷冷覷了莫非一眼,臉色卻是難看了起來。她這些日子榮寵正盛,可這場極有象徵意義的臘八宴竟然是由莫非來主持的,她心裡怎麼好受得了?再加上晚宴前在梅林前看到的那一幕,更是怒火中燒,心中不下十次的罵著“狐媚子!”
莫非今日所迎來的幾乎都是和李欣玉差不多的目光,無寵而有權,也算是深宮怪事。除了南宮雪隔席朝她俏皮一笑。聞書香隔著食案朝她遙遙舉杯。誰也不會對她有太多好感。特別是鮮伶俐,望向她的眼神簡直可謂怨毒。
酒過三巡,氣氛也漸漸融洽起來了。南宮雪也離席清彈了幾曲助興。
用過了飯食,閒聊片刻,莫非低聲吩咐了榆錢幾句,又囑人上了八寶齋湯。
這八寶齋湯鮮香美味,又有滋陰養腎的食補功效,眾人倒是飲得津津有味。正當大家喝得津津有味,李欣玉卻一反常態,臉色煞白,背過身“哇”的一聲吐了起來。
李柚眉頭一皺,卻並沒有動身。莫非連忙站起來,走到前去悄悄問李欣玉的貼身宮女,“昭容娘娘怎麼了?”
那宮女尚未答話,李欣玉一時已止住了吐,在宮女的服侍下漱了嘴,聽莫非問話,憤然罵道,“大膽慕容雲菲,竟然下毒害我!”此話一出,眾妃嬪連忙停了手中碗勺,有些驚恐的看了看李柚,見李柚只是皺眉坐著,沒有表情也麼有發話,只好又轉頭去看莫非。幾個膽子小的已經快要嚇哭了,忍不住轉身偷偷作嘔,想要吐出些什麼來。
“哈!”莫非忍不住笑出聲來,”淑昭容可要把話說清楚!”
南宮雪將手中琉璃碗中的湯水喝的乾乾淨淨,冷冷地問:“你們看我可有事?”
眾人也都回過神來,氣氛頗有些尷尬——誰會在這麼大庭廣眾之下毒害別人?果真是傻子麼?便在此時,李欣玉卻又背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