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裡充斥的都是高速運動的形體,周圍層層樹木飛速地後退。
郭琛航無目的地拔足狂奔。
身上淤積了太多的情緒,五味雜陳。
若不像這樣,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會不會從裡面爆開來。
原來有些痛楚不是有準備就能減低。
傷痛無奈的情緒沁入骨髓,心有著難言的苦澀。
「你真的是恭親王?」她質問。
「你聽我說——」他拉住她。
「你只要回答我,是或不是。」她說,沒有看他。
「我是,但——」他想解釋。
她甩開他,用力地甩開他,那力道狠狠地甩在了他心上,「我們沒話好說了,欺騙就是欺騙,無論多麼無心,那也是欺騙!」
他再次緊握住她的手,不讓她離開,「你既知我是無心,就更不該生我的氣。」
她神色緩和了,話卻將他打下地獄,「我沒有生你的氣,也沒有立場生你的氣,我只是不願與朝廷有任何牽扯,你是朝廷的人,也不該跟我這種打打殺殺的人有牽扯。」
他的手,緩緩鬆開了。
「沒有你,就不會有現在的芊煞宮,你的恩情,等你想到讓我償還的方式,我就還你。」飛身一掠,她走了。
他敗給了自己的驕傲,於是,他做了一件讓他一生都後悔的事。
雖然在放手的瞬間,他就後悔了,但他卻沒有及時挽回這個錯誤。
飄移的藍色身影停了下來,郭琛航緊閉上眼,拳頭狠狠往樹幹上一擊。
啪啪——
樹幹被穿透一個窟窿。
這一拳沒以內力護體,使的全是蠻力。
那帶刺的碎屑有一部分躲進他的拳頭裡。
他就是要自己痛!
拳頭再度重重擊向樹幹。
一拳又一拳,終於將樹幹腰折。
墨黑色澤的頭髮微微隨風飄動著,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
傷口總是在不知不覺中留下,也在不知不覺中平復。
然後才發現外傷好了,可是卻有什麼失去了,永遠地失去了。
一直找不回來。
☆☆
皇宮舉行盛大夜宴。
燦爛美麗的焰火在夜空中爆炸了開來,隨即紛紛散落。
彩燈高掛,燈火輝煌,流光異彩照亮了天空。
廳內一桌桌的宴席後坐著的是一個個滿臉堆笑的大臣。
鼓樂齊奏。
朝廷重臣輪流持盞勸酒,熙熙攘攘,看似一片歡聲笑語。
夜從喧鬧到漸漸安靜,再到寂靜。
花影繽紛,王后所居的敘君宮內帳舞蟠龍,簾飛綵鳳,紗綾紮成各色紗花,精緻非凡。
敘君宮,與君相敘。
取此名之人將風水,地理一一核算,這才取了此上等之名。
敘君宮外十九對宮女,一對對面面站立。
燈光相映,處處璀璨光輝。
柳芊芊端坐桌前,卻一直未等到那道俊岸身影。
取下有些沉重的鳳冠,她有些惶然不安。
“王后娘娘已經等不及了嗎?”惠蘭輕聲問,眼睛裡閃著笑意。
柳芊芊笑了,她說,“你們都出去罷。”
“是,王后娘娘。”惠蘭打了個手勢,所有侍女立刻悄悄退下。
惠蘭也隨後告退了。
“小東西,出來吧。”在空曠的宮室,柳芊芊這麼說。
小銀狐從桌案底鑽出,在柳芊芊腳邊蹭著。
柳芊芊彎下腰,抱起小銀狐,將它放在膝上,她想笑,卻有點困難,“餓了吧?我們等他來了再一起吃。”
小銀狐叫了兩聲,跑到窗邊,然後回頭看了柳芊芊一眼。
柳芊芊遲疑地起身,走到窗邊,伸手開啟窗扉。
她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小銀狐。
小銀狐頸上的夜玉在月光的照射下越發清輝。
小銀狐從視窗一躍而出,即刻消失在黑暗中。
柳芊芊足尖一點,身形如箭般飛了出去——
或許,它知道該到哪裡找他。
☆☆
宮殿頂端,風有點涼。
“娘娘?”
侍衛為了要不要阻止柳芊芊入內而猶豫著。
柳芊芊望著四五丈外的閣室。
這段距離,好近又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