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忙忙叨叨的瑣事不斷,難免有時遺忘疏漏了。你若真的著急,徑自去尋我就是。或者你看我家下人有誰能幫你辦事的,你徑自去找他。就說是我說的,有什麼事叫他竭力幫忙便是。”
賈寶玉聞言,不由得開口笑道:“有勞大哥哥記掛著。我還以為你早忘到腦後去了!我因這些日子被東府的喪事牽扯著,也抽不出空去府上尋你說話。還想著等哪天尋個空閒又方便的時候,同你仔細說說呢!”
薛蟠見狀,回頭看了一眼賈家的喪儀,開口嘆道:“我也是昨兒才想起來的。你們賈家如今是越發的奢靡鋪張了,只是我冷眼旁觀,現如今雖然是花團錦簇,到底裡子也不如從前了。我畢竟是個外人,也不好細說。只是想著,你若真有個什麼‘將來’、‘以後’的計較,我能幫上手的便幫一把,也不枉我們相交一回。”
他這話說的太過悲切,一時間寶玉也不由得消沉下來。兩人默默無語的打馬走在車隊裡,直至進了賈府。賈寶玉才恍惚間回過神來,衝著薛蟠拱手嘆道:“我原以為我是個渾渾噩噩的紈絝公子。如今看來,眾人都是這醉生夢死的,倒也襯不出我如何紈絝了。只是思來想去,這榮華富貴的許多年,到底是白活了。”
薛蟠見狀,拍了拍賈寶玉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別這麼說,誰還沒有個年少中二的時候。只要該明白的時候能明白過來,英雄還不問出身呢!”
薛蟠說著,覺得自己這話的味兒有點不對,便訕訕的住了嘴。
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的開口說道:“你我之間,也不用細說。你若是真有什麼想法,咱們就尋個時間好好說說。我能幫得上忙的,絕不推脫。”
薛蟠琢磨著,除卻這麼多年寶玉放在胭脂水粉的盈利分紅之外,自己還能提出多少銀錢和人力來。屆時賈寶玉開口了,他也有個準備。
賈寶玉有些茫然的看了薛蟠一眼,他倒是沒聽明白“中二”是個什麼意思,但也不妨礙他理解薛蟠的話。只是他如今的想法卻和那日又有不同了。當下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薛大哥哥的好意我暫且心領了。只是不是我矯情,也不是我勸哥哥如何冷眼旁觀。大哥哥也瞧見了,如今府裡這樣的情況,我即便弄出什麼來也不過是掉進江湖裡頭的小石子,興不起什麼波瀾。莫不如留待以後……”
賈寶玉說到這裡,也難免鬱悶的住了嘴。他近日和忠勇親王交好,自然也隱隱約約的知道了當今對四王八公的印象都不太好。再加上前幾年朝廷上下補充虧空的時候賈家也沒補上多少,更是早早上了聖上的黑名單……
忠勇親王私底下同他說過,如今聖上大權在握,正是意氣風發揮斥方遒的好時候。他任用賢能,開疆擴土,改弦易轍,復興民事……他做的大事越多,所需要的臣子越多,建功立業的機會就越多。屆時四王八公卻依舊不動如山,冷眼旁觀,只怕等聖上倒出功夫,這四王八公的風光張揚,也就是這幾年的鏡花水月了。
畢竟,鐵打的朝廷流水的官,尸位素餐的腐朽耄耋,終究是呆不長久的。
這樣的認知,如何不讓寶玉沮喪彷徨?
他也曾和父親鄭重其事的商討過這些,只是父親依舊是一通斥罵,指責他危言聳聽,將他從書房攆了出來。
他也曾和祖母開門見山的提點過這些,只是祖母只把他當成一個膝下承歡的小孩子,隨意敷衍兩句,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直到那時,賈寶玉才恍然明白自己在這賈府中究竟是什麼樣的地位。雖然看似尊貴,可惜他到底還是個廝混內幃的孩子,他的思想,他的顧慮,無人理會,無人在意,無人問津。
薛蟠看著賈寶玉垂頭喪氣的模樣,有些無奈的嘆息一聲。有的時候,世人皆醉是一種悲哀,可是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滋味,也絕對好不到哪裡去。
正沉吟間,隊伍便到了寧國府。東府的小廝走上前來躬身見禮,便要引著兩人往靈堂走去。兩人隨即住了話頭,跟著小廝進了府門。
正沉吟間,隊伍便到了寧國府。東府的小廝走上前來躬身見禮,便要引著兩人往靈堂走去。兩人隨即住了話頭,跟著小廝進了府門。
正堂之內已然收拾齊備。純白色的掛孝幔子隨風飄舞,碗口粗的香燭燒的正盛,靈柩前面的火盆裡頭燒著圓形的紙錢,火苗竄上,揚出陣陣黑灰,散出一種刺鼻的焦灼味道。
寧國府眾人披麻戴孝的跪在大堂之內,花了大價錢請來的和尚道士圍著靈柩一圈圈的唸經,念得薛蟠好不頭疼。和寶玉並肩走上前去,上香鞠躬,然後衝著一旁跪坐的賈珍尤氏道了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