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也摸不清頭腦,當即笑著湊到老太太跟前,說道:“老太太只讓他們進來一問,不就什麼都明白了?”
頓了頓,又說:“想來是寶二爺捨不得老太太,臨走了還來向您告辭一番才是。”
賈母聽了愈發受用,連忙舉手說道:“快讓他們進來。”
一句話未說完,就見賈寶玉和薛蟠兩個手拉著手怒氣衝衝的闖進來了。賈母被唬了一跳,連忙起身問道:“這是怎麼了,可是你老子又給你氣受了?”
“不是我,是林妹妹。”賈寶玉沒頭沒尾的應了一句,旋即鑽到老太太懷裡,道:“老祖宗,您得給林姑娘做主才是。可不能任由什麼阿貓阿狗的都去作踐她。”
“這話是怎麼說的?”賈母聞言,心中一陣惱怒,“林丫頭是我的外孫女,誰還敢給她氣受不成?”
說著,隱晦的瞧了薛蟠一眼。由不得她這麼懷疑,誰讓寶玉是拽著薛蟠的手進來的呢?
可是寶玉卻話鋒一轉,向賈母緩緩說出了適才薛蟠和他說的話。最後又道:“老祖宗,林妹妹可是咱們千里迢迢從揚州接過來的,又是那樣一個神仙般的品格,咱們可不能任由府上那些個沒規矩沒禮數的欺負了她。”
賈母聞言,陰沉了臉色,衝著鴛鴦揮手說道:“你去請二夫人和鳳丫頭過來。”
鴛鴦輕輕欠了欠身,低聲應道:“是。”
彼時王熙鳳正在瑞榮堂裡頭和二夫人稟報府中一應事務。瞧見鴛鴦神色凝重的模樣,不由得出聲問道:“呦,這是什麼風把你給吹到這兒來了?”
鴛鴦衝著王夫人和王熙鳳勾了勾嘴角,道:“太太和奶奶快隨我過去吧!老太太正在花廳裡頭等著呢!”
“可知道是什麼事兒?”王熙鳳見到鴛鴦的神色不對,立刻起身走到鴛鴦身邊,輕聲問道。
“是林姑娘的事兒。”鴛鴦輕嘆一聲,將之前賈寶玉告狀時候的話原原本本說了出來。末了,一臉凝重的說道:“老太太氣的不輕,傳你們立即過去呢!”
王熙鳳聽了這話還無所謂,只是王夫人手中的念珠驟然攥緊了。緩緩撥出一口氣,這才站起身來,在金釧的服侍下步履匆匆的朝著老太太的房裡走去。
進了花廳的時候,就見黑壓壓一屋子人都在裡頭。寶玉和黛玉被賈母摟在懷中,李紈低垂著腦袋站在一旁。薛夫人坐在下首第一章椅子上,下面是薛蟠,再往下是寶釵、迎春三姐妹依次而坐。賈赦之妻邢氏坐在右手第一張椅子上,見到二王的時候露出了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其餘管家婆子也站了一地。王熙鳳見到這種情況,知道老太太是動了真怒,這才警醒起來。
賈母看了剛進來的二王一眼,也不容二王請安,徑自說道:“老婆子我年紀愈發大了,想輕省一些,就將這管家的事情交給了老二媳婦。後來老二媳婦圖省事兒,又交給了鳳丫頭……我也不管現如今是誰管家,只是出了這麼不成體統的事情,竟然害的我的玉兒受了這麼大的委屈……要不是寶玉仗義執言,我這玉兒還平白讓你們給欺負了不是?”
王夫人聞言,不動聲色的看了賈寶玉一眼。
只聽賈母又道:“不管是誰指示下人說的,還是下人們自己嚼舌頭根子。老身今兒少不得要親自過問了。我得給我這個可憐的外孫女仗仗腰,免得這一大家子的人覺得我老了,不中用了,只能等死了,就連我唯一的外孫女兒都敢輕易欺辱了。”
王熙鳳見狀,立刻湊上前笑道:“呦,老太太這話說的,真真比拿把刀子戳死我們還厲害了。您老可是咱們府上的老祖宗,說句不像的話,別看您老現在輕省著,可正因為您老人家坐鎮才能有府裡頭今日的安泰平安。誰若敢說老太太不中用了,我第一個不依。”
“口上倒是說得好聽,誰知道你心裡頭是怎麼想的,恐怕巴不得我兩腿一蹬,好給你們騰地方。”賈母冷笑一聲,但到底也心疼這個孫媳婦,遂也不再說敲打的話,進而轉入正題道:“今兒我把府上些微有頭臉的人物不管是主子還是奴才的都叫了過來,只為了玉丫頭這一件事兒。我且把醜話說在前頭,我這一輩子最疼的就是敏丫頭,如今她早早兒的沒了,我不顧守制就將玉丫頭從揚州接到身邊可不是讓你們這起子搬弄口舌的。玉丫頭的事情,必須要有個交代,我斷不能讓我的外孫女兒受了委屈。”
一旁的邢氏立刻開口說道:“理應如此。你說玉丫頭這麼個冰雪聰明的人,又剛剛喪母,我真是疼都疼不過來,誰這麼忍心作踐她呢!”
上首的林黛玉聽了,微微感激的看著邢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