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廣東遍地都是工作,而且是好工作。
我最終還是信了一個同學的話,從合肥乘車到東莞,再轉車到廣州,費了半天周折,在廣州附近的一個小城市見到了他。他相當客氣,也相當殷勤,把我帶到了一個兩室一廳的出租房內。房內有七八個人,見到我像是見到多年離散的親人,親熱的讓人像是在做夢。當我看到臥室裡橫七豎八地鋪了多張席被,預感自己已掉進了一個陷阱。
是的,我掉進了傳銷的陷阱。良知告訴我,我不能騙我的親戚朋友,所以我必須儘快離開這裡。但第二天我的身份證就被公安局的人拿走了,他們怎麼知道我新來到這裡?為什麼拿我的身份證?到現在還是一個謎。
現在想想我那時笨的就像一頭豬。同學帶我走過一個衚衕,又走過一個街道,走的我腳心都起了泡,才到了一個派出所門口。我迫不及待地進去詢問我的身份證,那工作人員找了半天,說,沒有。我感到絕望,彷彿到了世界末日。
我整夜未眠,第二天一早,悄悄地遛了出去。那個小小的派出所就在出租房不遠處,燙金的幾個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我就像穿破圍網的白兔,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了過去。還沒到上班的時間,我站在大門口,心裡有幾許期盼,也有幾許擔心。
我是很偶然地發現我那同學藏在不遠處的,他覺察到我在看他,烏龜樣地縮到樓房的背後。我感到好笑,也感到悲哀。
我在拿回身份證的那一刻,忽然想哭,是委屈?還是欣喜?自己也說不清。而按現在的想法,我那時是犯賤,在被人聯手耍過之後,還要痛哭流涕地感謝。我沒再回那出租屋,直接去了汽車站。
我來到了廣州,沿著珠江漫無目的行走。那時我見到討飯的老婆婆都羨慕,好歹人家在這裡不是孤軍奮戰,而我是舉目皆蒼涼,滿地無熟物。我滿懷悲情地望著混濁的江水,彷彿自己就是隨水漂流的水葫蘆,一時間辨不清東南西北了。
經過再三權衡,我最終來到了東莞,也就隨著潮水般的人流融進了智通人才市場。這麼多年過去了,你要問我在東莞最熟悉的地方是哪裡?我就會毫不猶豫地回答:智通人才市場。是的,在這七八年的時間裡,我幾乎每年都要來到這裡,在這擁擠的場館裡與別人討價還價,把自己高價或低價出售。
而那時,我是個還沒長齊整的小土鴿,買家都不正眼看之。手裡的小文憑並不代表你的能力,因為你還沒有經過大風大浪,還沒有工作經驗。我浮在人浪上,感到焦灼、絕望,隨時都有可能被摔進崖壁,碎成幾滴眼淚。
這樣晃盪了一個多星期,一無所獲,而口袋已空空如也了,最終連十元一晚的旅店也不敢住了。我躺在文化廣場附近的草坪上,看著天空稀落的星斗,也就悲從心來,酸楚的幾度要落淚。
遠方飄來齊豫的歌聲:“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我的眼淚就在那一刻傾瀉而下。我就像個無助的孩子,故鄉變的遙不可及。
作者題外話:我最終還是信了一個同學的話,從合肥乘車到東莞,再轉車到廣州,費了半天周折,在廣州附近的一個小城市見到了他。他相當客氣,也相當殷勤,把我帶到了一個兩室一廳的出租房內。房內有七八個人,見到我像是見到多年離散的親人,親熱的讓人像是在做夢。當我看到臥室裡橫七豎八地鋪了多張席被,預感自己已掉進了一個陷阱。
第一章 厚街(1)
我一直想厚街到底有多厚呢?踏在厚街的街道上,心裡有點忐忑,極力想厚街能以它的厚德來接納我,因為我已身無分文了。
鞋材廠的老闆是個臺灣人,吃的極其肥胖,但個子也極其高大。我坐在他面前,感到自己非常的渺小。他脖子上的佛珠與他有點猙獰的胖臉極不相稱,特別是他的笑,讓人感到有點陰森。我顯得笨舌,說話吞吐。
他把我的畢業證與其它證件看了又看,說:“你剛進來只能在倉庫裡幫忙,因為其它的工作你暫時還不能勝任。”
我急忙點頭。他眯著小眼睛望著我,好半天又說:“剛進來工資只有六百塊。”
我考慮都沒考慮,就急忙點了頭。他這時顯得極其豪爽,向我揮揮手說:“那你明天就把東西帶過來,報道上班吧。”
我坐著沒動,好半天鼓起勇氣說:“我今晚就可以住在這裡嗎?”
他感覺有點滑稽,似笑非笑地問:“你不用回去帶東西嗎?”
“我沒有東西。”我的聲音很小,臉是非常的滾燙。
他的濃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