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2 / 4)

成為沒有視覺的生物,他一生中所有的視覺和看到的東西已經被偷光了,他的有形有像的生活經歷已經被抹得一乾二淨,被瞬間的中風洗劫一空。這種視覺的失憶症和所謂的“不知道自己失明瞭”、“不知道自己失憶了”,都是徹頭徹尾的科薩科夫綜合徵,只不過這種失憶症僅限於視覺罷了。

在上篇文章《錯把妻子當帽子》中,主人公並不是完全失去記憶,而是部分失憶,且只是侷限於特定的認知領域。這是一種絕對的“面貌失認症”,這種病人不僅不能識別五官,而且也不能想象或記住任何人的臉—事實上,和我那位飽受折磨的患者不知道“看”和“光”是什麼一樣,他不知道“臉”是什麼。安東在19世紀60年代描述過這種症狀。但科薩科夫和安東留下的病例,以及有關患者的環境、生活和特徵等詳細記錄,即使在今天也鮮少有人問津。

我有時候會想,如果把吉米帶回他的家鄉,幫他找回失憶前的日子,他會有何反應?但那個康涅狄格州的小村莊在這幾年變成了喧鬧的市區,早已不是當年景象。隨後我知道了這樣做的後果。一個叫史蒂芬的病人在1980年確診患上了科薩科夫綜合徵,其逆行性失憶症狀只回溯到兩年左右。這個人除了患有嚴重的癲癇和抽搐外,還有其他的問題,必須住院治療。他基本上連週末都不回家,可回去之後就出事了。在醫院裡他誰都不認識,什麼都認不出來,處在一種無限癲狂的迷失狀態中。但當他妻子把他帶回家時,他的房子成了治療其失憶症的“時間膠囊”。他立刻感覺回到家了,認出了每件東西,像以前那樣觸控氣壓表,檢查溫度調節器,享受他以前最愛的搖椅。他談論鄰居、商店、當地的酒吧、附近的影院,這些還是70年代中期那個樣子。他對房間裡的每一個細微變化感到苦惱和不解。“你今天換窗簾了!”有一次他向妻子抗議,“發生什麼事了?這麼突然!今天早上還是綠色的。”其實,自從1978年起它們就不是綠色的了。大部分商店和鄰居的房子他都認得,在1978年至1983年間它們都沒變化過,但史蒂芬對影院的搬遷百思不得其解:“他們怎麼能一夜之間就把影院拆掉,還建出一個超市來呢?”他奇怪地發現,老朋友們和老鄰居們都突然間蒼老了:“他這麼老了!以前我都沒注意過。為什麼每個人直到今天才顯示實際年齡?”

當他的妻子把他帶回醫院的時候,真正令人沉痛和悲哀的事情發生了:他覺得,他的妻子莫名其妙地把他帶到一個奇怪的地方,然後扔下他就走了。他從沒來過這裡,到處都是陌生人。對此,他實在難以接受。“你在做什麼?”他既困惑又害怕,尖叫起來,“這是什麼鬼地方?到底要幹什麼?”這場面幾乎慘不忍睹。對於病人來說,這件事太不靠譜,簡直就是噩夢。幸好,幾分鐘之後他就把這件事忘記了。

像這類定格在過去的病人只能待在家裡,從過去的時光中找尋方向。對他們而言,時光已然停止。我聽到史蒂芬回到醫院時充滿困惑與恐懼的尖叫—對著已然消失的過去尖叫。但是我們能做什麼呢?我們能否創造出一種時間膠囊,抑或是寫本小說?除非《覺醒》的主人公羅斯·R(見本書第十六章《六十三歲的不良“少女”》),我尚未耳聞有病人因受年代混淆的困擾而有這般遭遇、折磨。

吉米達到了一種平靜狀態,威廉(見本書第十二章)在繼續胡亂閒扯(威廉的症狀就是胡扯),但史蒂芬的時間創傷一直未平復,這種痛苦將無法治癒。

靈肉分離的人(1)

對我們而言,事物當中重要的一面,常常會因其簡單和熟悉而被我們忽視(當某事物總是出現,我們便會對它熟視無睹)。我們探索的真正內涵根本沒有引起注意。—維特根斯坦①

維特根斯坦的這些話,從認識論角度講,可以適用於人的生理學和心理學方面,特別是謝林頓②所稱的“我們神秘的感覺,我們的第六感”。第六感是一種連續不斷但又無意識的知覺,從我們可以活動的身體部位(肌肉、筋腱、關節)湧出,不斷地監控和調節著這些部位的姿勢、節奏以及動作。因為“第六感”是習慣性的、無意識的,所以它們對於身體作用的過程鮮為人知。

我們的其他感覺—聽覺、視覺、嗅覺、觸覺、味覺—是明明白白的存在;但是這個神秘的感覺—我們的第六感—則需要經由探索而得,事實上,直到19世紀90年代才被謝林頓公之於世。為了區別於“外感受”和“內感受”,他把這種神秘的感受叫做“本體感受”,它對於我們來講是不可缺少的。因為就是由於“本體感受”的存在,我們才感覺到自己的肉體適合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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