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船長則抽空送了身邊的太平軍幾本《倫敦新聞畫刊》和中英文版本的《聖經》,對方對畫刊相當喜歡。此外他還邀請了一些太平軍官員參觀了他的戰艦。說實話,當時英國鬼子的造艦技術還是相當先進的,即便是這條被放逐到東方的二流戰艦,也讓這幫參觀者看得目瞪口呆。太平軍的官員們沒有像前清朝兩江總督牛鑑那樣丟人現眼——牛大人初見英國輪船時,竟“疑其系牛拉”——他們參觀了蒸汽鍋爐和發動機,對望遠鏡讚不絕口,還爬上了帆纜。至少有一個冒失鬼,還把文翰爵士的高頂禮帽摘下,看他的髮型是不是和其他人一樣。
雙方還作了些小買賣,太平軍用翡翠和銀子買了洋鬼子的雙刃劍,還想買八音盒。
儘管雙方建立了良好的私誼,但是太平天國的官方態度讓英國鬼子相當惱火。對於英國人的來訪,太平天國方面大大咧咧,一再誤會成是“爾海外英民不遠千里而來,歸順我朝”,還“深望爾等能隨吾人勤事天王,以立功業而報答天神之深恩”。英國鬼子對此定論為“語氣不當”、“措辭荒謬”,文翰先生終於忍無可忍,下令起航返航。內心相當受傷英國鬼子歸心似箭,開足馬力,只用了三十三個小時就回到了上海。路上他們再次遭到太平軍莫名其妙的炮擊,受夠了的文翰總算找到了發洩的物件,立刻下令開炮還擊。
從此,大英帝國將太平天國定性為邪教組織,而誤聽謠言以為文翰和太平軍共同進餐的清朝官員,則長舒了一口氣。
在英國紳士們返回上海後,法國鬼子不甘落後,也陰謀要進行一次類似的訪問。“加西尼”擔負的巡邏任務很重,這條戰艦要保護上海和寧波灣沿岸的天主教社團,還要常常去香港和澳門巡邏或修理,忙得不亦樂乎,所以一時分身乏術。在英國人返回上海的六個月後,法國人才得以進行這次形同探險的訪問。
一八五三年十一月三十日,法國人乘坐“加西尼”號啟程前往天京。他們的運氣很不好,一啟程就遇上大霧,被迫停航拋錨,然後又因為不熟悉航道,慢得像蝸牛爬——英國人只走了三十多個小時的航程,法國人足足走了六天,直到十二月六日才爬到天京。
法國人直率地向前來接待的太平天國官員表示了交流的意願,他們沒有像英國人那樣為禮節糾纏不清(很可能是忘記了這茬)——但即便是這樣,對方也還是花了一整天來作決定。但最終太平天國方面同意接見他們,這讓法國人相當高興。
第一次接見法國人的,是天王的大舅子賴漢英和石達開的老丈人黃玉昆,雙方隨便說了些客套話。十二月十日,法國公使布林布隆獲准與太平天國的大人物秦日綱會面,但秦將軍坐在高臺上的唯一一把椅子上,輕慢地示意法國代表團坐到他下面的一排椅子上去。
這讓法國人怒不可遏,放眼當今世界,除了英國佬(這個法國人不得不承認),還有誰敢看不起咱們拿破崙皇帝的子民?布公使拒絕就座,堅決要求對方給他提供一把同樣高的椅子。
雙方差點當場翻臉。幸虧中國人素有急智,提出折中方案:大家各呆一間屋,愛咋坐咋坐,讓翻譯跑腿傳話。法國人接受了,秦將軍既然尊嚴無損,自也不在話下。
在這次非正式的會晤中,布公使一開口就惹了麻煩——他居然膽敢尊稱清妖頭子為“咸豐皇帝”。是可忍,孰不可忍?太平天國方面沒好意思對公使動粗,但把公使的翻譯官葛必達教士拉出來痛罵了一頓。雙方不歡而散。
事兒還沒完,幾天後,法國人又收到一封北王的親筆信,很不客氣地命令他們到王府官邸去接受訓話,遭到布公使拒絕。事已至此,法國人只得駕著船溜走了。
雖然滿心的不高興,但布公使還是對太平天國的道德力量和組織能力給予了高度評價,但對其前景未表示樂觀。“加西尼”號的船長在給他母親的信中稱:“只有上帝知道將來的中國會是什麼樣子,生活在這個國度的天主教徒將會怎樣。”
美國牛仔也一直在策劃天京之遊,事實上他們的計劃比法國人啟動得早,只不過因為技術欠佳,擱淺在了長江中的沙洲上。“色斯奎哈那”是一條蒸汽明輪護衛艦,於一八五零年下水,排水量二千四百五十噸,搭載火炮九門,船員三百人。和載炮六門,船員一百二十人的法國炮艦“加西尼”比起來,確實是個笨重的大傢伙。
美國公使馬歇爾先生總結教訓,發誓要找條吃水淺點的船,以實現天京之旅。但這個願望還沒來得及實現,就被東印度艦隊司令官佩裡准將給攪黃了——這件事大大有名,史稱“黑船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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