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都掛起了那麼久,夜幕降臨了小半天,這麼晚,宮沿是要到哪裡去?
正當我準備回屋之際,身邊竟多了道影子。我戒備地回過頭,一團黑霧纏繞上我的身體,不時腳尖離地,我已身處半空之中。恐高向下一望,就見小惠從窗內探出頭,宮月與十九御起飛劍緊追起被黑霧捆綁的我。
烏雲依稀飄近,黑霧帶著我竄入其中,徹底甩掉救我的兩位英雄。烏雲參雜閃電,接連避過幾道電閃之後,黑霧終於消停,漸漸匯聚,浮現出人形。
“骨女!”見到是她的這一刻,要比如今站在雲上更為吃驚。
“告訴我,姜嬋在哪?”她的長髮狂魔亂舞,黑色衣袂已被雨點打溼,沒有柔情,沒有鎮靜,仇恨矇蔽了雙眼。
對著她的不鎮靜,為了蓋過雷鳴之聲,我放聲大吼:“為什麼非要殺你自己呢?你該恨的是古鈺,該殺的是古鈺,放過你自己不好嗎?”
“你不懂,你什麼也不懂!”她憤怒地掐上我的喉嚨,“你不肯幫我,就只有我自己動手。”
這個威脅紅豔就試過,對於沒有呼吸的我毫無用處,我道:“你看,你消失了姜嬋就可以活著,即便病魔一身,卻還有古鈺陪著,你們可以白頭到老會很幸福;可是姜嬋死了,你也會消失的,那又有多少人會難過?關心你的人怎麼辦?古鈺怎麼辦?想想這些,就該知道我站在哪一邊。”
“真正關心我的人已經死了,凌逍已經死了!”
“關心你的人絕不止凌逍一個。”
“是嗎?那我們不妨打個賭,我賭你會了解我的心情。”
她將制服著我的手下移,拽下仙冥鏡,遁化回黑霧,將我送回地面。
失去仙冥鏡後的我,如迴光返照般有了心跳,有了脈搏,能感覺到身體裡迴圈地流淌著的血液,被骨女狠掐過的脖頸開始隱隱作痛,久違的生命之色一瞬間來臨。可是呼吸卻愈加困難,眩暈一陣陣襲來。
一魂三魄寄於仙冥鏡內,如今仙冥鏡已失,沒有魂魄的屍體能行動多久?我貼著高牆行走,發覺此地正是洛陽城赫府所在的街道。骨女要跟我打賭,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賭?
心口一陣刀絞般的疼痛,我將手猛抓向自己的心臟,就像有隻手捂住了口鼻,難過得將要窒息。我想這賭局還沒開,我就要重歸黃土了。
“小娘子,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天色晚了是很危險的。”一人錦緞綢衣,步履踉蹌,帶一身酒氣向我走近。
“滾開!”本就心煩意亂,如今又被這樣一個酒鬼混混叨擾,心中不快,張嘴就是粗口。
酒鬼卻是不羈一笑,扔掉酒罈,一拳砸在我身後的牆上,走近幾步,將我抵在牆邊,用摺扇輕抬起我的下巴,酒氣撲鼻而來:“小娘子太不知趣,我好心與你,你卻不識抬舉。該罰,必須該罰!”
我後悔覺得鹿盧劍累贅沒能帶在身上,只得取出流雲鞭,卻無力將它緊握,剛抬手想要揮鞭,手卻被那酒鬼抓住,手腕一疼,流雲鞭掉在地上。
我咬牙切齒,不服輸地非要掙脫他的手,可他卻越握越緊,我便不耐煩的說道:“放開!”
“不放。”酒鬼挑了挑濃眉,勾唇淺笑,“對本大爺動粗,可是要誅九族的。”
我突然意識到沒有了鞭子,牙齒也是挺鋒利的,於是一磨牙,咬上酒鬼的爛手。
他一把將我按在牆上,皺著眉頭看著牙印處溢位的血跡,酒醒了不少。
酒鬼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一人拽起了領口,狠狠砸在了地上。
還沒等酒鬼爬起,那人又一腳踢上他的胸膛,一時將他震飛到老遠。
遠處匆匆跑來兩個小廝裝扮的人,扶起倒地不起的酒鬼,倉惶落逃,只丟下一句:“敢傷我們家少爺,我們走著瞧!”
見他們逃竄,那人也不追趕。他斂起廣袖,撿起掉落的流雲鞭,交遞與我,道:“容姑娘深夜外出,是因何事?”
我已無力伸手接鞭,只費力說道:“宮上又因何逗留在赫府之外?”
第二十一章 夜瀾流雲
圓月殘肢,涼風蕭瑟,洛陽小道一時靜謐,除了天雷滾滾,要是有一絲一毫打更敲鑼的響聲也是好的。
我問他為什麼在這裡,越想越覺得多此一舉,這就像問一對完婚不久的夫妻為何他們會住在一起,十分愚蠢。
宮沿卻並不覺得多此一問,反而真誠相答:“是為與赫彩小姐辭行。”
我訝異間,覺得渾身上下沒有那麼疼痛了:“那宮上與赫彩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