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可能是砒霜毒酒,一試封喉。所以,緘於言語。二是我上大學後便很少回家,研究生階段依然如此。等再試圖和你溝通時,卻發現你已不會姐姐前姐姐後的說這說那。我本身不是善於開啟或者維持對話的人,面對像沉默的蚌殼一般的你,我就更不知能說些什麼。
但現在,我想和你說說話。即便這樣看來,更像是自說自話。
因為黑河流域聯合遙感試驗的關係,我從三月起就一直在野外奔波。前兩個月在青海祁連縣的冰溝站,之後直至七月初都在張掖綠洲旁的荒漠站。從零下二三十度的冰天雪地,到地表輕易就燒開礦泉水的荒漠。彷彿用了機器貓的時空門,視野中無邊無際的白在一步之後燃成一片灰黃。
甚至你高考我都沒能回來。只是打了幾個電話。
爺爺曾責怪我說我沒有盡到做姐姐的責任,自己讀研究生,卻連弟弟的課程都不能幫忙補習。我有些無言以對,必須承認自己沒有做好,但也希望能夠向你解釋。高中階段是我最難受的一段時間,成績一落千丈,身體狀況也不好,期間媽媽又做一次大手術。算是本能的自我保護,我也不願想起那段時間的任何事情。
【三】
很早以前,我就告訴自己,如果要在這個社會生存,只能依靠學業優異。不是良好,不是優秀,而是優異。對我而言,第二跟倒數第一沒有區別。秉持這種意念,非人類一般地存活。不知為何,我似乎從不覺得任何人的愛是理所當然的,甚至是媽媽的。我相信,如果我學習很差一無是處,她一定不再愛我。
沒有無條件的愛情。這讓我不得不策馬揚鞭,在這個蒼涼人世征伐一片小小疆域。
我這樣活著,活得一臉冷冽。卻讓許多家長引為榜樣。
也許你不相信,其實我痛恨榜樣。小學時曾有個要好的朋友,學習成績不相上下,性格態度優勢互補,好得如膠似漆。但後來常被放在一起比較:你看看人家***如何如何。你看看人家***怎麼不這樣。你怎麼就不會學學人家。
好似她是碧玉而我是一坨動物排洩品。醜醜臭臭地躲在角落,哭還被當是想吸引蒼蠅。
小時候不知反駁,也不知如何反駁,於是打碎牙齒和著血水往肚子裡吞。壓抑很久,結果就是聽見她的名字就有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感覺。
就是這般的狹隘記恨,因為她剝奪了我在媽媽心中的位置,而那曾經被我視為存在於世的唯一證據。
這件經歷現在幾乎可以化作笑談,但它曾是我心裡化不開的結,一塊爛死的疙瘩。研一時得知她考到同一所學校讀研,甚至宿舍就在同一棟樓的時候,媽媽問我:“怎麼不和人家聯絡啊,小時候那麼好。”
你也在旁邊,所以可能也記得我當時輕描淡寫地說:“就是不想聯絡。”
——小時候才會有鏤膚刻骨的仇。因為那時候自我保護的盔甲和評判消化各種觀念的能力都還沒有來得及形成,被自己奉為聖經的至親的話砸到,立成永久喪失自愈能力的傷口。
蒲宮音:我親愛的男孩(2)
直到一年前。
記得我們一起看的《士兵突擊》麼?我曾數次為其中的情節哭得稀里嘩啦。而它帶給我最重要的影響是,它令我幡然醒悟,作為一個普通人,其實我們想留給人世的,能夠留給人世的,不過是相關人士幾十年的念想。
真正寶貴的東西都無從比較無關優劣,而且大多數都有明顯的時效性。
不管是因為自己的懦弱或是別人的錯誤,成長的歲月中,我所失去的最珍貴的,此時,我願意盡力補償,肆意追念。和你一起。
【四】
現在我回想初高中,只有一種一路飛奔的感覺。飛奔的目標和意義都太過明瞭,便成了一隻荊棘鳥,一旦停止振翅,唯有死路一條。
這樣飛馳而過的記憶裡,無法印刻下你父母離婚時你的反應。
見過不愛彼此的夫妻。或者不愛孩子的父母。
本為人生悽風苦雨中唯一安逸小島的地方,變作長著一張深海魚怪臉孔的破落小屋,黑夜中孤立著瑟瑟發抖。
世界上有許多這樣孱弱破落的小屋。
曾經激烈的絕望,不明白既然不再彼此相愛,何苦結了婚在一個屋簷下鼻子貼鼻子互咬,狠勁堪比百世仇敵;既然不愛孩子,何苦讓她/他降至這個包裹著道德法律的棉絨小裙,卻還是露了腰間沾血屠刀的人世,任其自生自滅。
後來發現,“相愛”並不是件堅強到足以笑傲時光的事情,甚至脆弱到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