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金、儀表板,這個淋浴和他們十五年前在老醫院用的水療設施看起來沒什麼兩樣:噴嘴可以從任何角度到達身體的每個部位,一個穿著橡膠皮圍裙的技術人員站在房間的另一邊操縱儀表板上的控制器,監控噴嘴噴的地方、強度和水溫——水流輕柔而舒適地噴出,然後突然像針一樣尖利地射出來——你被帆布帶子綁在噴嘴和噴嘴之間,被水衝得直皺眉頭、全身溼透、軟弱無力,而技術人員在那裡盡情耍弄他的玩具。
“咿咿咿啊哈呣呣……瞄準目標……開——!”
他的手猛地一下從儀表板上抽了回來,身體站得筆直、頭髮豎起,狂亂而恐懼地鼓著兩個眼球瞪著淋浴間。所有打牌的人都把椅子轉過去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但是除了噴嘴之間僵硬的新帆布帶上掛著的帶扣外,他們什麼也沒有看到。
馬蒂尼轉身直直地盯著麥克墨菲,而不是其他人,“你沒有看到他們嗎?你沒有嗎?”
“看到誰,馬蒂?我什麼也沒有看到。”
“在那些綁帶裡?你沒有看到嗎?”
麥克墨菲眯著眼睛看淋浴設施,“沒有,什麼也沒有看到。”
“等一分鐘。他們需要你看到他們,”馬蒂尼說。
“我操,馬蒂尼,我告訴你我沒有看到他們!明白嗎?什麼討厭的東西也沒有看到!”
“哦,”馬蒂尼說。他點點頭不再面向淋浴間,“算了,我也沒有看到他們,我只是跟你開玩笑的。”
麥克墨菲把一摞撲克分成兩半,然後開始洗牌,發出啪啪的聲響。“算了——我不在乎那種玩笑,馬蒂。”他又再分牌、洗牌,紙牌噼裡啪啦到處亂飛,就好像那摞撲克牌在他顫抖的兩手中間爆炸了一般。
我記得那又是一個星期五,我們對電視投票三個星期以後,每一個還能夠走路的人都被趕到一號樓做X光透視進行所謂的肝炎檢查,但我知道這實際上是為了檢查每個人身體裡的機器是否執行正常。
我們排成一條長隊坐在大廳盡頭的木凳子上,往下走是一扇門,上面寫著X光。X光室旁邊是另一扇門,上面標著EENT,冬天的時候工作人員會在EENT室裡檢查我們的喉嚨。大廳裡我們的對面是另一條木凳子,往下就是那扇上面有一行行鉚釘的金屬門,兩個人夾在兩個黑男孩中間坐在木凳子上打盹,而另一個受害者正在裡面接受治療,我能夠聽到他的尖叫聲。門嗖的一聲從裡面開啟,我能看到房間裡閃閃發光的管子。他們把受害者從裡面推了出來,他身上還冒著煙,我緊緊抓住我坐著的長凳,以免被吸進那扇門裡去。一個黑男孩和一個白男孩拖起坐在木凳上的兩個人中的一個,他因為體內藥物的作用而搖搖擺擺、步履蹣跚。他們通常在電擊之前給你服食紅色的藥囊。他們把他推進門裡,技術人員從兩邊攙著他的胳膊。有那麼短暫的一瞬間我看到那個人突然清醒過來,知道了他們正把他拖向什麼地方,於是兩個腳後跟緊緊貼著水泥地板,拒絕被拖到桌子上去——然後門被關上了,砰,金屬撞擊墊子的聲音,而我再也看不見他了。 。。
《飛越瘋人院》第二部(16)
“天哪,他們在裡面搞什麼名堂?”麥克墨菲問哈丁。
“在那裡面?哦,是了,你還沒有享受過這種樂趣,好可惜,這是任何人都不應該錯過的一種經歷。”哈丁十指交叉放在脖子後面,身子往後一靠看著那扇門,“那是我之前告訴過你的電擊室,我的朋友,EST,也就是電擊治療的意思。在裡面的那些幸運兒正被賜予一次免費的月球旅行。不,進一步考慮之後,我覺得也不完全是免費的,你用腦細胞而不是錢來支付那個服務,鑑於每個人都有億萬的腦細胞儲存著,你不會發現少了幾個的。”
他對木凳子上剩下的那個人皺了皺眉頭,“今天客戶好像不多嘛,不久以前那裡還是人頭攢動的,然而也許這就是生活,潮流來來去去的,恐怕我們正在經歷EST的衰落時期,在治療精神病患者方面,我們親愛的護士長是少數幾個支援宏大而古老的福克納傳統的人之一:支援燒焦大腦。”
門開了,一輛無人推著的蓋尼式金屬擔架呼呼滾了出來,兩個輪子一轉彎,冒著煙消失在大廳的另一頭。麥克墨菲看著他們把最後一個人帶進去關上了門。
“他們所做的是,”麥克墨菲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把某隻鳥兒帶進去,把電流射到他的頭蓋骨裡面?”
“那是一種簡練的說法。”
“究竟為了什麼呢?”
“為什麼,當然是為了病人的福祉,這裡做的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