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太有點殘酷了。
他如果把那一萬元退給欒建民,其實就等於自掘墳墓。
他私下打聽了一下,縣委、政府兩辦的秘書們都已經去過牛縣長家,各部門的領導和幹部也去了不少,都是各自偷偷去的,回到機關,卻故意猶抱琵琶半遮面,既裝得很保密,又故意露出破綻,顯示自己和牛縣長的某種關係,這種關係既是一種護身符,又是一種身價的體現。惟獨不暴露的,是送錢的數額。數額不會少的,再少,一旦上綱,那就會被稱作腐敗的。
潛規則之下,根本就不存在腐敗兩個字。那是另一個天地的事情,天地與天地之間,還很遙遠。
怎麼才能知道大家送錢的大致行情呢?他想到了孔令謀這個〃資訊處理系統〃,縣長的寶貝公子出國深造,由此在各界產生的所有資訊,必然能在孔令謀這裡反映出來。
卞紹宗故意套孔令謀的話:〃聽說,牛縣長的兒子要結婚?〃
孔令謀立即不假思索地糾正他:〃你啊!還是政府辦的秘書呢,反應太遲鈍了,不是結婚,而是留洋。〃
〃留洋?〃
〃牛縣長的兒子不是連大學也上不下來嗎?還能出國留學?〃
〃對於這個問題,怎麼說呢。有關領導的一切,你如果按照正常的邏輯去推理,往往是不正常的,但是,你如果用不正常的思維去判斷,那麼,肯定是符合邏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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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節:第十八章:金錢的魔力有多大(2)
卞紹宗點著頭,裝做聽得似懂非懂,只是禮貌地附和著:〃是的,是的。〃故意問,〃牛縣長的兒子叫什麼來著。〃
孔令謀說:〃你當秘書的連領導的公子的名字都叫不上來?你啊!該補的課太多了。牛星燦的兒子叫牛海濤。典型的紈絝子弟,聽說中學時期就不學無術,成天打架鬥毆,校方知道是牛縣長的公子,也只能遷就了。〃
卞紹宗說:〃自古道,權貴膝下無英才啊。〃
孔令謀說:〃牛海濤被他父親透過關係送到大學以後,聽說放著好好的學生公寓不住,在外高價租房,有許多女同學都陪他睡覺呢。〃
卞紹宗說:〃那,牛海濤這次自費留洋,關心的人一定不少?〃
孔令謀壓低了嗓門,說:〃聽說,許多部門的頭頭都去送了錢,當然都是用公款表示了心意。我們統計局以集體名義送了三萬。也有以個人名義送的,聽說至少一萬。我在局裡又搞文秘又搞財務,太清楚國家的錢在這些敗家子那裡揮霍起來是多麼大方了。〃
卞紹宗故意吃驚地說:〃天啊!送那麼多錢,他牛海濤幹什麼用呢?〃
孔令謀說:〃你可以算算,牛海濤這次留學去的是紐約,光租別墅、購買汽車還不得上百萬,這還不算僱保姆、旅遊、往返大陸探親的錢。報紙上登了,在美國留學的各級領導幹部的子女,日子過得像天堂似的。〃說到這裡,孔令謀輕輕嘆息一聲,〃我知道你是個窮鬼,拿不出銀子孝敬牛縣長。另外,你我這樣的讀書人,天生骨子裡不好那一套,算是猩猩相惜吧,所以就放開給你說了,你如果是趨炎附勢之人,打死我也不會給你透露的,因為這樣的資訊,對他們來說比生命還重要。〃
卞紹宗笑了,他努力讓這種笑顯得憨厚、天真一些。孔令謀就像一架高倍望遠鏡,使他像是透過雲層、大氣層和太陽系,觀察到了未知天體的奧秘似的,進一步窺視到了在其他環境和場合中很難得到的官場隱情和潛規則,這樣的所得是彌足珍貴的,也只有他這樣的人在孔令謀這裡才有所得。卞紹宗心裡突然一動,一種更強烈的探求欲驅使了他,他覺得完全有必要做更深入的瞭解,探到更多的資訊,就說:〃孔老師,您知道嗎?新華書店最近又來了南先生的書,我陪你去看看。前幾次您讓我陪你逛書店,都沒去成,全讓縣領導稿子的事情纏住了。〃
卞紹宗提到的南先生,指的是臺灣著名學者南懷瑾,也只有在孔令謀面前,卞紹宗才稱南懷瑾為先生,這是兩人說書論道的習慣。前不久,卞紹宗意外地發現許多縣級領導、部門領導幹部的辦公桌上都擺放著《曾國藩家書》《曾國藩為官之道》《厚黑學》等圖書,初感好笑,但是馬上就體味到了這種閱讀現象在官場出現的深刻性,於是也去書店逛了逛,才發現這類書早就脫銷了。他倒是在展櫃上看見了南懷瑾的書,南懷瑾著作等身,名冠全球華人世界,至於展櫃上是南懷瑾的哪些書,他連翻也懶得翻一下,就出來了。南懷瑾的書談佛論道,研史說理,講求修身養性,寧靜致遠,根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