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情海,悠悠恨事……”
淚珠如串落下,狂呼之後,他突然一張嘴,吐出一口鮮血。
全寺跪著的僧人齊都大驚,呼叫之聲頓時此起彼落。
智禪跨前一步,焦急地道:“方丈,你,你怎麼啦?”
老方丈吐出一口鮮血後,情緒似是較為鎮定。
他沒理智禪,對嶽文海說道:“你不用害怕,我沒有什麼,孩子,你媽生前有否對你說過令尊之事?”
嶽文海眼見面前這個老僧嘴角掛著一條血漬,滿臉慈祥地說著話,他心裡一陣辛酸,彷彿是見到親人似的,眼眶裡充盈著淚水,緩緩地流了下來。
他咽聲道:“晚輩自襁褓至今,從未見過家父容貌,據家母說家父昔時為富家公子,後來出門遠行即客死他方……”
老和尚聽著又是一陣狂笑,用袍袖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說道:“那麼劉化雨叫你來找我幹什麼?”
嶽文海含淚道:“他說大師你知道家父屍骨的下落?”
老和尚突然悲慘地痛哭起來,哭了一陣之後,卻又狂笑道:“劉化雨呀!劉化雨,你到底先下去了,哈哈,如煙似夢,到此都已成空!”
他雙臂猛地向上一揮,兩道呼呼袖風,將那密集在屋頂的煙幕擊得翻翻滾滾的向四外散去。 那燈上的鐵索吱吱作響,樑上的塵灰更是簌簌落下,聲勢極為嚇人。
老和尚長眉一揚,斜飛入鬢,凝望著那些趺坐在濛濛灰塵裡的和尚,突地慘叫兩聲,大喝道:“這個勞什子的,還要來作什麼?”
喝聲中,他大袖一揮,立時那個高逾七尺的大缸,“嘩啦!”一聲,碎裂開來,落在地上化為粉屑。
嶽文海駭然看著面前這個枯瘦的老僧,想不到為什麼他會突然發起狂來,同時更驚異於這老僧的武功。
他怔怔地望著裂成碎粉的大缸,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方丈將大缸擊碎之後,突地一皺眉,閉上眼睛,雙手緊捂胸口,臉色泛成枯黃,全身又在瑟瑟地抖動,似是極為痛苦。
立在一旁的智禪,淚眼汪汪地喊道:“師父……”
老僧一聽,張開雙目,叱道:“咄!誰是你的師父?”
說完這話,他雙膝就著盤坐之勢,倏地升起三尺,轉過身去,面對殿上的神像。
只見他雙掌一合,輕聲念道:“佛祖尚恕弟子!”
輕哼聲裡,他雙手緩緩劃出一個半弧……
就在他雙手劃弧的當兒,智禪發出一聲,恍如裂帛似的悲慟。
“師父,你不能,你不能自碎舍利子啊!”
待他見到老僧全身禪袍已經鼓起,他便絕望地悲叫一聲,輕聲啜泣,全身撲伏在地上。
嶽文海從未見過佛門高僧,也根本沒聽說過有什麼舍利子之事,故而不由茫然的望著智禪。
此時殿內的和尚,一聽智禪喊出的話,齊都驚懼地站了起來,怔怔地望著老方丈的背影。
但是,當他們眼見老方丈回身過來後,立時大譁,不約而同驚叫一聲奪門而出。
霎時,大殿裡只留下怔忡的嶽文海和智禪和尚。
只見老方丈朗笑一聲,道:“蘭因絮果,天道迴圈,既然孽債已來,何能獨善其身,執著既破,未復何言?”
他語聲微頓,續道:“智禪,你隨我習藝六載,雖不能得我絕藝,然等閒武林中人,已不能加害於你,我一向不許你認我為師,那是因為我昔日樹敵過多,恐你遭受荼毒,今後你也切不可承認我是你的授藝者,否則,佛門恐將遭劫……”
嶽文海見老方丈話聲一頓,這才找到機會懷疑地道:“方丈,你怎麼變成這樣?難道你真的能返老還童……”
敢情因老方丈逕自轉過身來,整個形像大變……
他的面容已由枯瘦黝黑變為紅潤豐滿,那兩條長眉已脫落在地上,僅只見到一些黑色的眉根,而他頷下的白髯,卻也一變為又黑又亮,整個身軀都較方才脹起不少,是故嶽文海有此問。
老方丈悽然輕笑一聲,黯然道:“孩子,人間哪有返老還童之事?我這身臭皮囊也只能保持一個時辰罷了。”
他嘆了口氣,嚴肅地對嶽文海道:“孩子,你身負血海深仇,令尊二十年之奇冤需你湔雪,而令堂之死,也間接地害在他們手中,故而你必須習得絕藝,老衲看在此環主人之面上,定當成全你。” 他雙眉精光暴射,看著手中殘缺的半邊“神火環”……
好半晌,他將目光移向空蕩的大殿,夢囈般地緩緩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