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聞言兩步衝到林熙面前:“拼命?拿什麼拼?你有刀槍,有兵嗎?”
林熙搖頭:“沒有!”
“那你拿什麼拼?”
“我有一張口,還有一雙手。我夫婿更有千萬飽學之士仰慕之心,太后娘娘應該聽過一句話吧:眾口鑠金抵毀銷骨!這人心最愛是非,假若京城內傳出流言,說朝華宮裡當年病故的德妃惠氏並非死於心漏,而是死於喝了摻有夾竹桃碎葉的粥,您猜大家會不會樂於私下談起?”
太后雙肩已挑,她看著林熙有些激動:“胡說八道!你怎麼能信口胡言!”
“是非流言這種東西,從來就不會遠離了人的口與心,臣婦是可以胡說八道,信口胡言,畢竟小燕姑娘已死,這叫做死無對證,但是這個世道,很多時候,你以為已經做到好,卻未必是,若有人站出來,告訴大家那天小燕的舉動落在她的眼裡,她目睹了全部,不知這流言因有此證,是不是就會成真呢?”
太后退後了一步:“你……”
“太后不必驚訝,我只是舉例而已!”林熙一臉的淡然:“人要撒一個謊,就要用無數的謊言來彌補和掩蓋,於是謊言就越多,越容易錯漏百出,終歸越想要掩蓋越暴漏了自己,何必呢?斷人生路,逼人不得安寧,別人可是會豁出命來的啊,倒是一根繩子可以扯起千條繩子來,豈不是作繭自縛?”
太后的眼裡閃著一份慌亂,而她的眼角已經暴起殺意之紋,林熙見狀立時言語:“臣婦今日斗膽和太后您說起這個,臣婦自然早已做好萬千應對,別說今日了,就是日後,我和謝家,林家乃至相關的人,有誰遭逢了變故,便會相當於扯起了那根繩,終到頭能叫始作俑者自己捆住自己的手腳而大白於天下。”
“你是在威脅我?”太后的眼裡閃著一抹厲色。
“你要這麼理解也可以,但我更想說,這是再亮籌碼,做一場交易。”
“交易?”太后挑眉。
“沒錯,只要您肯放下屠刀,作為大周臣民的我們,也願意相守一個太平盛世和您的天下美名。大家只會一如既往的歌頌您的賢德仁厚,不會有人知道二皇子並非死於意外落水,不會有人知道淑妃死於難產是有人做了手腳,不會有人知道……”
“夠了!”
“不,別的可以不說,這個一定要說。”林熙向前一步,聲音很低:“不會有人知道先帝大行的真相,不會有人知道先帝曾立詔三皇子為帝,更不會知道四皇子登基背後的博弈……”
太后激動的抬手要捂上林熙的嘴,林熙卻向後退了一步:“娘娘不必激動,臣婦到底是臣婦,求的是一家安樂,錦繡芳華而已,其他的與我們有什麼關係呢?”
“你……”太后左右掃看:“你如何知道這些。”
林熙不言,太后卻也反應過來:“是葉嬤嬤?”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您可別動我們的寶貝,那會讓我們註定拼個魚死網破,我們不過是世家子弟而已,比不上你們皇族高貴,鬥到最後。誰更輸不起,我想太后是明白人。”
“放肆,我乃堂堂太后,豈能由著你言語不尊?”
林熙眨眨眼:“臣婦願意同夫婿尊重所有可以庇護我們的人。太后您美名天下,賢惠仁慈,會庇護我們嗎?”
太后看著她:“謝家的當家主母好大威風。”
“沒法子,如同您會愛護自己的孩子一樣,我也會為了我的家人在所不惜。”林熙說著抬頭,毫不避諱的直直對上了太后的眼眸。
這一刻雙方似較量一般,互不相讓。
許久好。太后捏了拳頭:“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會從此成為我頸子上的刀?”
“我說過,我們是無名小花,要的只是那一片的錦繡芳華,要的是一家人的安樂,其實誰為帝王,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方百姓能否得到惠澤,能否就此安居樂業!您總想著死人的口不會說話。可是卻不知您的行徑落在您身後人的眼裡,他們看到的是在慈祥高貴之下如同魔鬼的您,你猜。當事件層層被揭露時,您的執念會不會讓您殺人如麻,您身後的人會不會為了自保推你落入深谷?”
太后的眼眸裡閃過慌亂,林熙立時言語:“收手吧,當年動手是為了自己不在傾軋裡被人蠶食,而不得不奮起反抗才先下手為強,身為一個母親,一個堂堂的皇后,自然是要為自己的嫡脈皇兒拼出一條血路來,我們都理解。都懂,所以我們什麼也不說,沉默的看著,因為您有您的立場……”
太后看著林熙:“你,你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