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暖喪和謝孝的儀俗,謝慎嚴日日回來時,都近乎酩酊。但他每次回來只在房裡換一身乾淨的孝服,便入了靈堂哭守,即便棺木下葬也依舊不改,直滿了四十九日的講究後,才總算回到自己的院房裡過夜,雖然因著避諱是在書房,卻也是兩口子兩個月裡唯一相近的一夜。
謝慎嚴的孝舉,無可挑剔。整個謝家人沒人敢置喙他半句,畢竟若換了他們,日日夜裡去跪上一宿。再白日裡四處謝孝,不出三日他們就得脫皮削骨,而年輕的謝慎嚴撐了足足四十九天,整個人消瘦如柴不說,眼窩深陷,胡形凌亂。
二老喪事一完,謝家繼爵,蔭封以及族內進家長大禮的三件事就擺在了眼前,做小月子出來的林熙也就再不能什麼都不過問,得開始擔起她的責。做她的事。
“姑娘,太太過來了。”房門口是四喜的一聲招呼,隨即門簾子挑起,陳氏走了進來。
“娘!”林熙回神回來起身來迎,陳氏快步上前伸手按了她往榻上:“你還是坐著吧,我不用你給我行禮!”她說著拉著林熙並坐於塌:“東西我都收拾好了。今兒個我就回去了。”
二老喪事一畢,便是謝家幾件大事,陳氏自知林熙出了小月子,也是該自己回去的時候,用不著人家來攆。
“娘,我和您說的那些話,請您務必掛在心裡,時時盯著父親,囑咐兄長,更把二哥和三哥看緊些,這個節骨眼上,千萬別出什麼紕漏。”林熙同陳氏在一起了半個月,什麼都說透了,此時說話便是直言,沒那些彎道。
“我知道,你現在難,人小府大,入眼的不是長輩就是老根子,有你操心忙乎的,我一定把你孃家這邊看緊了,絕對不叫他們給你添事兒!”陳氏心疼閨女,全然明白林熙所憂,把話說的透亮,也是要林熙放心:“你呀忙歸忙,好好將養著身子,日日把藥喝著,等三年孝期過了,可得一舉便中才好,畢竟你膝下若是空懸著,可於你是麻煩!”
林熙點了點頭:“放心吧娘,我省的。”
謝家是世家之首,謝慎嚴又要處處做到最好,她不用謝慎嚴招呼都知道,他是一定按照禮法將三年之孝做到叫人無話可說的。陳氏從林熙話中得知時,先是嘆氣,之後卻也想開,說著有個三年時間給林熙將養也是好的,便積極的同徐氏溝通,弄了許多補身的好物來。
娘兩個又說了些話後,陳氏這才離開了謝府回往林家,林熙便叫四喜去把管事們全都召來,在huā廳裡聽她訓話。
整了身上白淨的素服,扶了頭上的玉釵與銀料珠huā,她便拿捏著手中的賬目準備出屋,huā媽媽湊了進來,瞧見她這樣子,便是伸手攔著:“姑娘啊,你現在可不同往日了,以前你只是謹四奶奶,現在卻是這侯府的當家主母,怎敢這麼輕賤的打扮?橫豎也得加點壓身的才是。”
她說著就往狀態去,想翻幾樣不衝撞的壓稱頭面給林熙裝扮上。
林熙知道huā媽媽是替自己擔憂,她衝著huā媽媽擺手:“不用了,心裡沒底才用那些來壓,我,用不上!”
huā媽媽愣住,她捏著白玉掛件望著林熙,似不能信這話是她說出來的。
七姑娘自小性弱,偶有發力的時候,那也是被六姑娘欺負的狠了,自她嫁到謝家,一直伏低做小溫溫吞吞,別說撂這種話了,就是同管事們也都和氣的很,就算有時同管事們做脅,那也是拿姑爺做的幌子,哪裡像今日這般,竟這般強性了。
面對huā媽媽的表情,林熙淡淡地笑了一下,輕聲說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眼下我即在這個位置上,就再不能縮起來把什麼都丟給他一個!”說完也不等huā媽媽發話。便自己拿著賬目走了出去,張口衝著門口丫頭髮話:“遊紅,去找兩個人在huā廳裡置下桌子和文房四寶;四喜,管事們來了。就叫她們在huā廳裡候著,至於她們問起我,就說叫她們等著便是,還有不管她們說什麼只管聽著,不許亂言回嘴;五福,走,你跟我去太太那邊!”
當下林熙帶著五福直奔了徐氏那邊。這些日子徐氏也累的夠嗆,今日裡明知道親家要回去,她也抽不身來,畢竟謝府上馬上要面對家長之儀,有的是她張羅的。
正把祭祀所用物品叫著管事一一念給她聽,便聞聽林氏上門,當下叫著管事停下到外面候著,便叫方姨娘把林熙接了進來。
“你才出月子就往我這裡跑。也不多歇兩日?”徐氏見著林熙進來張口便言不說,更手拍著身邊空處,顯然是禮數也都叫她省了。
林熙見狀還是福身一道。這才一邊言語一邊過去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