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四不激動了,這事兒自然就也跟著變得簡單起來了。
在眾人的注視下,他儘可能小心謹慎的把長在枯樹樁子上的三朵靈芝弄下來,用樹葉包好,然後又珍而重之的將靈芝塞進五郎揹著的那個最小號的揹簍裡面。
做完這一切,李老四還不忘叮囑五郎他們,“這個揹簍就不要再放其他東西進來了,五郎你一定要好好揹著它。”
五郎雖然不知道這玩意兒到底是啥,但從李老四的態度裡,五郎不難感受出他對這東西的極度重視。
小傢伙兒肅著一張小黑臉兒,朝著自家四叔用力點了一下頭,“我知道了。我會看好它的。”
“乖。”李老四的右手才剛落到他五侄子的小腦瓜兒上,李淑就耳尖的聽到了右後方傳來的輕微腳步聲。
她對李老四等人輕聲說了一句,“有人來了。”
幾人立刻默契的稍微分散開來,東張西望著繼續尋找蘑菇、野菜以及各種草藥。
“呦,你們走的挺快啊。”
繼他們之後來到這裡的,是他們村一個被人稱作“二旺媳婦”的中年女子。
這女子孃家姓朱,為了給她哥哥換個媳婦回去,她爹孃把她換給了燕山村的劉二旺家。
劉二旺的爹孃一共生了四子一女,但最終活下來的卻只有劉二旺的姐姐以及劉二旺這個劉家的唯一一個男丁。
與打小兒就備受爹孃爺奶寵愛的劉二旺不同,他媳婦兒朱氏和他姐劉氏一樣,都是那種苦水裡泡大的苦命女子。
她們在孃家缺吃少穿、挨打受罵、當牛做馬,去了婆家也不過就是換個地方繼續缺吃少穿、挨打受罵、當牛做馬。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去了婆家,她們還要多承擔一項使命,那就是為了婆家生兒育女。
在李淑前世,朱氏因為不認識靈芝,所以並沒有在看到靈芝的時候就把它們採下來帶回家裡。
她沒見過靈芝,還以為這幾朵形狀奇怪的紅褐色的赤靈芝是某種她沒見過的、不能食用的毒蘑菇,所以在看了一眼之後,朱氏就挎著籃子直接走掉了。
巧的是,在她走掉之後,她男人大堂兄的小兒子就把靈芝當成沒見過的蘑菇給採回家了。
這孩子也知道不認識的蘑菇不能瞎吃,所以他直接把用大樹葉子包著的三朵靈芝帶去了村裡唯一的一位土郎中家裡。
這位土郎中雖然平時都是靠著玄學給人治病的,但他曾經好歹也在州城的某家醫館做過兩年學徒,靈芝這玩意兒他也是遠遠觀摩過的。
撿到靈芝的半大小子把大樹葉子一層層揭開之後,這位土郎中一個沒控制住,直接就驚呼了起來。
他一句“靈芝”喊出來,對方立刻意識到了這玩意兒肯定值錢。
再後來,朱氏男人的大堂兄,把自己兒子撿到的三朵靈芝送去祈家醫館,賣了整整三十兩銀。
朱氏懊悔自己錯過了一筆大財,她男人則是因此狠狠打了朱氏一頓。
朱氏被他打的頭破血流、肋骨斷裂,身上的青紫淤痕更是多的數不過來。
在家裡躺了差不多四五天之後,朱氏因為高熱不退而含恨撒手人寰。
朱氏的死,直接讓這件事兒在燕山村乃至整個燕山鎮傳揚開來。
劉二旺因此名聲大臭,劉家的幾個孩子也因為有他這樣一個爹而總是被人指指點點。
再後來,劉二旺酒後縱火行兇,殺的正是頻繁對著他們一家冷嘲熱諷的他的大堂嫂。
受他大堂嫂的那張破嘴牽累,劉二旺的大堂兄、兩個堂侄、一個堂侄女,也都被劉二旺給一把火燒死了。
劉二旺出了憋在心頭的那口惡氣,燕山村卻再一次因為劉二旺的惡性殺人案件而出名。
當然,受他牽連最大的,毫無疑問還是他的幾個孩子。
村裡的長舌婦雖然不敢再當著他們的面,肆無忌憚的扎他們的心,但村裡的絕大多數人,卻也徹底把這幾個孩子隔離在了自己的生活之外。
他們就像幾個隱形人,默默無聞卻又尷尬無比的生活在燕山村一隅。
一直到大旱降臨,燕山村村民陸續舉家逃荒,這幾個孩子也還是沒能走出他們隱形人的尷尬處境。
那時候李淑對他們關注同樣不多,她甚至都不知道這幾個孩子是什麼時候、和誰一起離開的燕山村。
“劉嫂子。”
“劉嬸子。”
包括李淑在內的幾個孩子,笑著和感嘆他們“走的挺快”的朱氏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