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他尿床成性,還和我擠過一個床。
林小白爸爸給我們弄的票,我們一行六個人,兩對兒是情侶,我和林小白是青梅青梅。
人家膩膩歪歪地相看兩不厭去了,我和林小白被髮配在一邊兒單獨坐。
車窗外的冬景嗖嗖地退後,遠處的山嵐影影綽綽,玻璃窗上暈有薄霧。
林小白做了個新發型,臉部的線條比從前清晰一些,整個兒一大男孩。
他說幫我剝個橘子,自己吃起來,邊吃邊說,“小江江啊,你談男朋友沒有?”
“沒,”我自食其力也拿一個橘子剝皮,問他,“你有什麼想法?”
林小白三嘆五喟地看我,說:“哎喲,你可體諒體諒我吧。我是替你著急。”
“咦,我媽都不急,你急什麼?”
“我當然急,由內而外的急。只要一和你出門,人家指定問我倆是不是談朋友。這都這麼些年了,我都無語了。”
“誰說的?這不是罵我呢嗎!”我拍桌子。
“我也是這麼和人家說的!”林小白氣勢不比我差。瞧,我倆就是這麼默契。
我問,“那人家怎麼說?”
林小白忽然洩氣,幽幽地說,“人家會同情地拍我肩,說,小夥子,你還年輕,一個追不到還有千千萬萬個,別為了一棵樹放棄整片森林。”
我笑得肺疼。
“這還不算呢。你知道今年同學都問我啥不?”
“?”
“人家說,你從幼兒園開始追江萊,這麼些年了,怎麼還沒追到,也太挫了吧?你猜我說啥?”
“?”
“我說,七年之癢唄,感情淡了,都這樣。”
“……”
我傻笑了會兒,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看著林小白,直把他看毛了,然後才慢吞吞地開口,“小白,小白啊。”
林小白搓著胳膊,格子襯衫的袖子都給搓上去了,他抖著嗓子說:“幹啥,幹啥啊!”
我說:“要是,我真找個男朋友,是不是就好了。”
林小白一愣,過一會兒嘿嘿一笑,“好兄弟,真夠意思。”
我們先到的登封,吃了頓飯,去少林寺轉了轉,時不湊巧沒見著釋永信,這多少讓我們有些失落。而且少林寺的和尚和峨眉山的猴子一樣,商業化過了頭,實在很不可愛。反而是嵩山書院十分有味道;書卷氣。林小白說,他不喜歡少林寺,他也喜歡嵩山書院。
他說:“少林寺的聶小倩太清冷,反而是在書院看上教書先生許仙的白素貞更有煙火氣。”
我分析,他這話分別是以王祖賢版《倩女幽魂》和王祖賢版《青蛇》為根據。
我說:“人家聶小倩的家是蘭若寺,另外,白娘子勾搭許仙的地方也不是在登封,人家那是杭州。當然你喜歡王祖賢的心情我是能理解的。”
林小白想撓我。大概是因為我識破了他的無學不術。
第二天我們去了洛陽,第一站就是龍門石窟。
我特別喜歡洛陽這個城市,九朝古都畢竟有九朝古都的範兒,大氣。
沒有想到的是臨近過年,龍門石窟遊客依然不少。
奉先寺,另外兩對兒情侶去大佛前見證他們的愛情,把大佛當月老拜。我本來和林小白走在一起停在摩崖型群雕前,仰頭望著高17。14米的盧舍那大佛,心思有些飄忽。後來被一人撞差點絆倒,四周一看,林小白不知道去了哪裡。
天,我是個路痴。
原地找了一會兒,我拿出手機打林小白的電話,撥出去放在耳邊等著。
我四處張望,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他揹著雙肩包站在一座大佛前,身形挺拔。
我簡直不敢相信,胸口中暖烘烘流竄著的是突如其來的欣喜。
我合上電話大步向他跑過去,離他幾步遠的山道上我停下,緩口氣,笑著喊他:“譚川夏!”
09 花無缺?
他仰望著盧舍那大佛,身上穿著一件淺灰色的休閒大衣,連衣帽上還綴著一圈白色的毛毛。雙手抄兜站在那裡,脖子上的厚圍巾隨風晃啊晃的,乍一看像個大一新生。
這一刻我清楚地意識到譚川夏這個人真的很出色。
不全是因為長相,更重要的是他給人的那種感覺。
我笑著看他,看著他轉頭看向我,注視著他臉上生動的細微的表情。
他一定應該也很吃驚吧,在這裡我們能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