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早上終於可以喘口氣,所謂“下” 是指晚班的服務員和計時工在這時迎難而上提前上崗。而這之前我們已經連續工作了四個小時,踩著細高跟工鞋託著沉重的托盤行走在光可鑑人的地板上,最大程度地賣力的同時還要最大程度地保持優雅。
我躲在吧檯後面看平安夜活動的安排事項。連日的感冒讓我覺得腦仁很疼,像是被大象踩過一腳之後再聽了一首《愛情買賣》,我揉著太陽穴,企圖透過這一民間止痛法緩解痛苦,效果甚微。記事簿上的漢字七扭八拐,間或穿插幾個英文單詞或拼音,簡直比微積分課本還深奧難懂。我嘆一口氣,重重地合上記事簿,把它重新塞回抽屜裡,將要關上抽屜時卻注意到最邊上的一個鮮綠色的大資料夾——是員工排班表。我頓一頓,還是決定看一看下週的排班表。
——下週我全是晚班,我的室友們……幾乎全是早班。
我扶額,真覺得我和我的室友們就好像那傳說中的彼岸花:花開葉落,葉落花開,花葉不相見,生生相錯……這逆天的愛啊~
我翻過一頁,看到了計時工的排班表。而我左手食指停住的地方記錄的名字正是,譚川夏。
譚川夏,今天是最後一天班。
也是,他本來就是替同學來受罪的,他要解放了。
我看著他的名字不由出神,過了好一會兒才搖搖頭,合上資料夾抬起頭。
一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放大的面無表情的正太臉。
我嚇得退了一步,哆嗦兩下,覺得這情景太像是在拍恐怖片了,太驚悚了!
“幹嘛?!”
“幹嘛呢?”
“幹嘛呢跟你沒關係!”
“……”
我望望肖襄身後,不由問了一句,“怎麼就你啊?譚川夏呢?”
肖襄神色微動,盯我看片刻,忽然湊近了些,“你是不是真煩我啊?前兩天你都不搭理我。”
“……同學,”我表示不理解,“我跟你,本來就不熟,吧……”
不等他回答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立刻變得興致勃勃。
我一張口先打個噴嚏,抽抽鼻子,然後高興地指著遠處的莫深深給他看:“嘿,看到二區邊櫃那邊的姑娘了嗎?穿白襯衣黑西褲系大圍裙還把劉海梳上去的那個?”
他順著我的胳膊看過去,目光裡充滿了茫然。
“就那個,吶,還卡著蝴蝶結那個……還沒看到?長點兒心呀少年……”
“江萊,”肖襄面無表情地回頭看我,“西餐廳裡所有的女性服務員都符合你描述的特徵,你到底想讓我看誰呢?”
。
納尼?
我嘿嘿一笑,“總之,就是那個叫莫深深的漂亮姑娘,你可以多多留意。”
“哦,”他好像並不上心,手指閒閒地敲著吧檯,又對我道,“江萊,問你個事兒。”
“快說,我要去吃飯了!”
“你大一的時候,是不是報過日語培訓班?教室在A大農學樓。”
“你怎麼知道?”我訝然,奇怪他為何知悉我那羞於見人的受教育經歷。
肖襄微微揚眉,眼睛十分明亮,嘴角噙著笑,愈發正太了,“其實我……”
“Summer!”COCO在一扇側門處朝我招手,“我們先下去吃飯了。麻煩你給譚川打個電話,提醒他不要遲到,號碼電話就在旁邊的本子上。打好電話記得下來找我們,幫你佔座!”
“啊……好,這就打。”
我心裡突然萌生個念頭。
既然我看著譚川夏的眼睛時說話會結巴,那麼,和他通電話應該就可以避免了吧?正好試一試!
我躍躍欲試地翻本子找號碼,也許是過於興奮了,嘩嘩翻了兩遍竟然沒有找到譚川夏的號碼。
一隻手機遞到我面前,螢幕上顯示的正——
聯絡人:譚川。
肖襄舉著手機,一臉不耐煩,“要打快打,本少爺手痠!”
我懶得和他吵,飛快地撥號,那邊很快被接起。
我很快地說:“你好,WD酒店西餐廳。譚川夏,今天下午你還來麼?”
我握緊聽筒,他有一副好嗓子,“我馬上就到。”
“好的,那一會兒見,拜拜。”這樣觀察我好像不會結巴。
“等等,”譚川夏抬高聲音,“你是,Summer?”
“對呀,有什麼要轉達的嗎?”
“沒有,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