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實在需要一個男人出面。這樣一來,整件事情就顯得體面許多。她驚慌委屈的心緒,也能夠聊以安慰。問題是,她尤其嗜愛的藍色高跟鞋下,不小心踩上了兩條男人船。許多年來,她與鍾尚維持著亦真亦幻的愛戀。雖然消耗掉彼此的毅力,誰也捨不得主動丟下。
幾個月以前,那個該死的冒牌三流導演,一見面就猜透了她自作聰明的小心思——想當一個演員真難呀!她不過猶豫了兩個晚上。那個猥瑣的傢伙,也不像一條有耐心的貓。
那天晚上,他們湊合著度過了開葷夜。房間陰暗狹小,到處充斥著偽劣藝術雜碎。事實上,她的確十分謹慎。仿製的法國長麵包形芬迪手袋裡,裝了兩盒十二枚裝的珊瑚色杜蕾斯活力。那個年過不惑而且手段老辣的傢伙,口口聲聲地說:藝術家的任何行為,都如同他們的思維,絕對不能受任何約束。結果呢?自由自在的運動,將她折磨得懷上了萬惡的身孕。
一個月以後,她等到了壞訊息。他假裝無辜地說:盡了力,幾乎要成功了,半路上跳出一個對手。那姑娘相貌平平,背後卻站著有錢的商人撐腰。那商人在北城與俄羅斯之間做貿易。他在俄羅斯買通警方,且有黑社會保護,僥倖躲過無數次清剿中國貨的災難,勉強賺到大錢……
她才不管什麼齷齪的有錢人,只是覺得自己遭受愚弄和欺騙。憤怒與屈辱化成淚水,噙滿了她委屈的雙眼。她狠狠地搧了他一巴掌,癱在床沿上輕聲啜泣,等著他彌補過失。
他多少有些緊張,才發現她不是那種可以隨便採摘的柔花弱葉。小心翼翼地揣摩許久,他才信誓旦旦地承諾:推薦她去別的劇組,做一個跑龍套的演員。她當然知道跑龍套的分量。在京劇舞臺上,那些穿著各色龍套衣的雜行角色,只為壯大聲勢與烘托氣氛罷了。她勉強同意了,不然又能怎樣?
現在,漫天沙塵消停下來,天色微亮。
藍晴拎上心愛的冒牌芬迪手袋,套上一件灰色長款風衣出了門。她拿定主意了,要想方設法讓鍾尚確信:她懷上了他的孩子。明明知道是該死的三流導演闖下的禍端,又有什麼別的辦法呢?她總不能告訴鍾尚,還有別的男人在別的床上褻瀆過她。
出院之後,也是為了體面,藍晴纏著鍾尚,偏要他宴請幫了忙的醫生和計生官員。雖然有些捨不得,鍾尚也不便推委,只好滿口應承下來。
那天晚上,幾個人聚集在了民風古樸的越南菜館裡。席間,那個醫生說了一樁新鮮事: “有個年輕的南方女模特,據說也是端莊漂亮的女人,卻公開拍賣她的卵子。成千上萬人追著喊價,價格就越追越高了!”
聽說了這一樁新鮮事,鍾尚不由地安靜了下來,饒有興致地望著醫生的臉,神情專注地地凝思了片刻。一直以來,鍾尚都是一個對新鮮事兒敏感好奇的傢伙,尤其是那些離經叛道、天馬行空的怪誕傳聞。於是,他放下了送到嘴邊的酒杯,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卵子真能賣高價嗎?”
那醫生就搖著頭笑了,肆無忌憚地賣弄起來:
“世界上還有什麼不能賣呢?只說醫院吧,精子、卵子、胚胎、心臟、腎臟、眼珠、血液、幹細胞、貞操、道德、醫術……世界上哪有不能賣的東西?”
鍾尚久久無語,胸中似乎有千萬話語要說,卻又不知為什麼要說,也不知說些什麼。衝上來的千萬話語,一時間都莫名其妙地噎了回去。整個晚上,他們海闊天空地亂侃了數不清的閒言淡語,惟獨拍賣卵子的新鮮事生生地刻在了鍾尚的心裡。
或許是對女人話題天然敏感,或許是受藍晴懷孕的影響,或許是好奇心作怪,也或許是素來不安分的性格受到挑釁,鍾尚竟然對拍賣卵子的話題興趣濃厚,也感到了生命中久違的亢奮。這亢奮,猶如大學裡賣出第一份情書時的奇妙感受一樣,一時讓鍾尚心潮澎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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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的卵子+美麗的精子=美麗的作品(2)
鍾尚自閉在狹小的公寓裡,蒙著假冒的土耳其藍花毛毯,足足睡了兩天兩夜。第三天早上,他忽然精神抖擻地坐了起來,使勁地抓住藍晴的胳膊,瘋言痴語地說道:
“我要新生了!要做一個商人……”
藍晴頓時愣住了,瞬間卻有花一樣的笑容浮在臉上。她耐心地詢問了他的生意計劃。
“聽人家說:向來都不是商人找生意,都是生意找商人……什麼樣的好生意,竟然上門找了你?”
“真是生意找了我!那個碎嘴醫生說,有年輕漂亮的女人拍賣卵子,價格就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