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奇怪,先生,”查倫傑吼叫了起來,捋著他那濃密的鬍子,”會聽見你說這種話。你是在這樣一塊土地上:那裡對一個自然科學家有著自從開天闢地以來還沒有一個人曾經遇到過的那樣的機會,而你卻建議在完成考察以前離開。我本來希望你講點比較好的東西,索摩裡教授。”
“你要記住,”索摩裡說,“我在倫敦有一大幫學生等著我。這使得我的處境和你不同,查倫傑教授。因為,就我所知,你從來沒擔當過任何有責任的教學工作。”
約翰勳爵趕緊把話岔開。
“我得說,”他說,“在我對這個地方的瞭解不大大超過現在以前,我不打算回倫敦。”
“我可永遠不敢走進我報社的辦公室和老麥卡德爾打照面,”我說。“他永遠不會原諒我離開一個沒考察完的高原。而且,照我看,這不值得討論,因為就是我們想走,我們也下不去。”
“我們的年輕朋友懂得常識,”查倫傑表示他的意見。“我們下不去,所以討論這個問題是白費精力。”
“幹任何別的也都是白費精力,”索摩裡說,臉藏在菸斗噴出的霧裡。“讓我來提醒你,我們來這裡是受倫敦動物學會那次會議的委託,帶著一個完全限定的任務。這任務是核對查倫傑教授報告的真實性。我們已經完成了這個任務。因此,我們的工作已經完了。至於對高原的考察,那工作是如此繁重,需要一個大型的探險隊,配備特殊的裝備才能完成,如果我們打算自己這樣做,唯一可能的結果是我們永遠也不能帶回我們對科學的重大貢獻。當看起來是不可能上來的時候,查倫傑教授曾找到了使我們上來的辦法,我想我們現在應該請他找到使我們回到我們來的那個世界的辦法。”
索摩裡的看法好象是有道理的,甚至查倫傑也這樣認為,因為他原來也只是想對那些懷疑他的人證實他的報告。
“下去的問題初步看來是極其困難的,”他說,“然而我不懷疑有知識的人能夠解決它。我準備同意我同行的意見,在梅普歐·懷特地呆很長時間是不可取的。不過,我絕對拒絕馬上離開,我們對這個國度至少做一個膚淺的調查,而且能夠帶回去某種地形圖。”
索摩裡表示不同意。
“我們在考察上已經花了兩整天,”他說,“至於對這個地方的地理環境,我們並不比開始時知道得更多一些。很清楚,這裡到處長著密密的樹林,這要花好幾個月的時間來考察它。我沒有看見高地中間有山峰,從那裡我們可以搞出一個總圖來。”
就在那一刻我產生了一個靈感。我偶然看到在它的樹蔭下我們安營的那棵樹。樹幹十分高大。假如高原的這一部分恰恰是最高的一點,那麼這個巨大非凡的樹就能成為全高原的瞭望塔。只要我能夠把腿邁上巨枝的最下一個,那麼我就能夠爬到頂端。
我的夥伴們很欣賞我的主意。
約翰勳爵用手扶著我的肩。“真不明白我們以前為什麼就沒想到過!離天黑還剩下下到一小時,但是如果你帶著筆記本,你也許能夠對這個地方畫個略圖。我幫你上去。”
有很多便於往上爬的枝幹,因此我爬得很快,轉眼間除了綠葉,下面什麼也看不見了。不過這棵樹是巨大的,向上望去,頭上的葉子還一點也不是稀薄。我站著的枝幹上有些厚厚的灌木樣的東西。我把臉貼在它的邊上,打算看看它後邊是什麼,我看到的東西使我驚恐得差點從樹上掉下來。
一張臉直瞪著我的臉——只有一兩英尺的距離。是一張人臉,長長的,白白的;鼻子是扁的,下顎往外伸著,下巴顏上長著鬍鬚。濃密眉毛下的眼睛是兇惡的,而當它張開嘴的時候,我看見裡面長著彎彎的兩排利牙。剎那間我從那眼睛裡看出了仇恨和惡意。然後是一種害怕的神情,它鑽進到了綠葉的裡面。我看到一個長著毛的、豬皮一樣粉紅色的身體,很快它不見了。
“怎麼啦?”臘克斯頓在下面叫道。“出了什麼事了嗎?”
“你看見了嗎?”我喊道。
“我聽到了聲音。是什麼?”
這個猿人突如其來的奇怪的面容把我嚇壞了,我準備爬下去,把我所遇到的告訴我的夥伴。但我已經在這棵大樹上爬得這樣高了,放棄我的任務回去顯得蠢了。
所以歇了很長一會兒後,我繼續向上爬了。很快我周圍的葉子變得稀薄了,我感到風吹到了我的臉上。當我爬到最高點的時候,我把自己安頓在一個行動方便的樹杈上往下看著:真是這個奇異國度的一幅美妙的全景。
夕陽正在落山,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