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敬宗已早回衙,在大堂等信,見武承嗣匆匆而來,口傳接旨,許敬宗當即設香案,命人將劉偉之提出,將聖諭宣讀已畢,劉偉之此時已如死人相仿,渾身無一處完膚,聽得許敬宗宣明聖旨,不禁兩眼圓睜,高聲罵道:“你等這班誤國的狗頭,誣奏朝廷,害我本學士,劉某在九泉之下,待你對質!”說罷大罵不止,許敬宗仍是一言不發,但命人取了一條白綾,遞與偉之。
偉之取在手中,自縊而死。武承嗣隨命人傳信報他家屬,說他謀逆不孰,賜死天牢。本應暴屍示眾,主上加恩,著令家屬收屍。頃刻之間,偉之家得了此信,自是號啕痛哭,以便收拾呈報。
且說狄梁公正在衙中觀書,忽見馬榮匆匆進來說道:“不好了,小人方才出去巡夜,聽說劉大人為刑部私刑拷問,將周身用熱錫澆爛,逼出口供。命武承嗣稟知武后,已將劉大人賜死,現在報知家屬前去收屍。如此一來,不知蘇安恆等人,若何處置。”狄公聽了此言,不禁放聲大哭道:“劉學士,你心在朝廷,身罹刑戮,這也是唐室江山,應該敗壞。總之有狄某一日在朝,定將你這無妄之災,伸雪便了。”當時大堂上,聽得已交三更,他也不去安歇,隨在書房,將所有的公事辦清,自己穿了朝服,上朝而去。
卻說武承嗣在刑部見劉偉之已死,心下好不歡喜,向著許
敬宗道:“這廝自謂忠臣,平日將你我絕不放在眼裡,私心妄想,欲請武后退位。昨日金殿上獨敢如此說強,豈不是他自尋死路!但是他一人雖已除去,惟有老狄在朝,十分不妥。明日早朝能再將元行衝等人如此這般,奏明天子,那時一併送了性命,然後再擺佈老狄。將這幹人盡行除絕,嗣後將廬陵王廢死,這一統江山,便可歸我掌握了。大人能為我出力,隨後為開國元勳,也不失公侯之位了。”許敬宗本是極不堪的小人,見他私心妄想,也就附會了一番,把武承嗣說得個不亦樂乎,如同自己做了皇帝一般。交到四更之後,但聽見劉偉之的妻子等,又在大堂,哭一番,罵一陣,皆說是許、武二人殘害忠良,有日惡貫滿盈,等斬首之時,定將他五臟分開,為鳥獸爭食。許敬宗雖聽見,如耳聾一般,反而大笑不止。兩人不知不覺脫去官服,樂不可支,直至五更,方由衙門出來,上朝而去。到了朝房,見文武百官俱已齊集,許多人見他進來,皆起身出迎,齊聲問道:“許大人承審案件,聞已訊明,奉旨賜死。設非大人的高才,何能迅速如此!”許敬宗當時並未見狄公在座。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四回狄仁傑掌頰武承嗣許敬宗勾結李飛雄
卻說許敬宗到了朝房,許多人說他高才,心下甚是得意,當時並未見狄公在座。武承嗣笑道:“這些須小事,何足介意。
只要有俺兄弟在朝,那怕老狄再吹毛求疵,也要將他一班的黨類削去。他也不知當今皇帝現是何人,欲想傳位於誰,常將唐室天下談論!”眾人見他說出這話,知狄公在此,一個不敢回言。狄公哪裡忍得下去,忙起身推開眾人問道:“貴皇親乃聖上的內侄,聖上傳位於誰,貴皇親想必知道了。狄某居唐朝之官,為唐朝之臣,不視唐室江山何為重,以何事為重?此言乃眾公耳聽,且請說明,俾大眾知悉。”武承嗣見狄公前來問他,方知此言犯法,趕著笑道:“此乃下官一時戲言,大人亦何必計較。”狄公當時喝道:“你此言,豈非胡說,朝房之內,國事攸關,豈容你這班狗頭妄議!目今武后臨朝,太子遠謫,並未明降諭旨,立嗣退朝,你何敢大言議論?豈非擾亂臣民,欲想於中篡逆?劉偉之被你等誣奏,濫用非刑,致令身死,現又牽涉在狄某身上。你此時不將話講明,與你入朝,一齊剖個明白。唐皇天下,為你這班奸臣已敗壞得不可收拾,還想陷害大臣,私心謀逆。老夫有何黨類,有何實據。為我從快說來!”
說著走上前來,直奔武承嗣。武承嗣此時自知理屈,為他罵了
一頓奸賊狗頭,也就惱羞成怒,回聲罵道:“你這老死囚,聖上幾次寬容,尚不知感,膽敢暗中作對,結黨同謀。劉偉之現有口供,看你從何抵賴!”狄公見他回言罵道,不禁左手一伸,將他衣領揪住喝道:“老夫問你的聖上傳位卻與何人?你反敢侮辱大臣,造言生事,如此情形,豈不要造反麼?”武承嗣為他揪著衣領,格外憤怒起來,高聲叫道:“狄仁傑,你在朝房放肆,還不是有心作亂!”這句話尚未言畢,早為狄仁傑在臉上,分左右兩旁,每處掌了兩下,頃刻浮腫起來,滿口流出鮮血。正鬧之際,直聽景陽鐘聲響,武后臨朝。眾位大臣見他兩人揪作一團,未敢上前分解,只得各顧自己,起身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