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狼狽,就越發顯出她的動搖。
她甚至想不出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動搖的,就好像那麼一點點,被他牽著走,漸漸依賴他,不自覺的在意他,為一點關懷滿心歡喜,為一點分歧懊惱生氣,更會為他的擁抱和親吻而心跳!
她、一、定、是、瘋、了!
“耍你對我來說,有什麼好處?”他說著一把握住她白細的手腕,眼眸如子夜一般漆黑,看不到一絲光亮,“你有什麼值得我用十幾年的時間如此費盡心機卻只是為了耍你?!就為了你那點股份嗎?那我這筆買賣做的可真是血本無歸!你要是這麼覺得,那你就拿去吧,是拿股份也好,拿走那些瓷器也好,都隨你!”
他慢慢鬆開原本鉗得死死的手,在她手腕上留下清晰的淤痕,就好像他們這些年那樣糾纏不清的關係,他抓得再緊,也終於要放開,他愛得再深,痕跡也會一點點散去,他說,“你以為你不去傷害別人,就不會有人因為你受傷嗎?你實在是沒心沒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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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蓁看到一屋子各種價值連城的瓷器時,差點就要去醫院治下巴脫臼了,“快、快告訴我,怎樣吵架可以得到這麼些東西……這也太划算了!”
甘願蜷著腿蹲在沙發中間,抱著一隻抱枕不悶不吭聲。
和顧雙城徹底捅破了窗戶紙,她就只能搬回了顧家別院,宅子還是以前的宅子,擺設還是以前的擺設,就連院子裡的花花草草,都分毫未變,然而物是人非,反倒格外淒涼。
她原本是不想搬回來的,害怕觸景傷情,可是林家是住不了了,倒不是因為顧雙城而躲避林方思,只是單純的想要一個人靜靜。
雖然她承認,叫林蓁來作陪,安靜基本屬於空談,可她卻又著實覺得寂寞得很。有一個朋友在身邊嚷嚷著,即便不夠安靜,卻也足以安心。
顧雙城這個變態,把這些瓷器都丟在別院她的房間裡,難怪她一直找不到。更變態的是,她竟然看見了那兩隻被他砸碎的元青花和哥窯圓盤!
仔細鑑定過屋裡的是真品後,她就發現自己之前是被他的贗品給忽悠了!這傢伙步步為營,一切都運籌帷幄,連抓她回來必須下狠招都計算在內,不僅如此還知道如何把損失降到最低,她真心給跪了。
是啊,他可不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嗎?
他蟄伏多年,從顧家不光彩的私生子,到如今呼風喚雨的二少爺,表面的心如止水,掩飾著勃勃野心,視顧氏為囊中之物。他這樣的人,這些年與她鬥嘴耍賤,大費周章地糾纏她,就只是為了耍她嗎?
怎麼可能……
她當然知道,這不可能,只是她不願意去承認罷了。
如果不是耍,難道是愛嗎?
其實愛是什麼,她自己也說不上來,她只覺得自己不是那樣追求刺激的人,她想要的愛,是平平淡淡,是她和他可以牽著手一路散步。她和他在一起,朋友家人都知道,都同意,都看好,她無聊的時候,她爸會說,“叫那小子帶你出去玩。”她受委屈的時候,他媽媽會說,“我替你揍那小混蛋。”這樣的愛情,那麼寧靜美好,可是離她遙遠的可怕。
尤其是她和顧雙城——那是這輩子都不可能的事。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莫過於有希望,有了希望,不論過程多麼艱難,多麼困苦,都會有那樣一點曙光在遠處,只是遠遠看著,冬夜裡也有暖心的力量。
而最殘忍的事,莫過於絕望,沒有一丁點可能,無論眼下多麼開心快樂,只消那麼隨意一想,都讓人涼徹心扉,失去了全部勇氣。
而他們,就是這樣讓人絕望。
他不甘心,她又何嘗甘心過,可是再多的心有不甘,最終也只能甘之如飴。
PART 18
月初是顧懷山的兩週年忌日,顧家行事並不高調,兩週年祭也很低調,清早上山掃墓的基本都是親屬,沒有什麼外人。
鋪了滿地的鮮花,好像蕭索的深秋也可以變為豔麗的春日,遮蓋住那一抔黃土,幾莖衰草。
小時候,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父親比其他同學的父親要年長那麼多,她窩在顧懷山的懷裡,細嫩的小手摸著他有些斑白的鬍渣,有些失落地說,“爸爸,為什麼你看起來和一一的爺爺一樣呢,她爺爺也是呢,頭髮這邊和這邊白白的……”
方叔在一旁急急打斷她的話,“大小姐可不能這麼說……”
顧懷山卻毫無在意,淺笑著用鬍渣去蹭她的掌心,蹭得她咯咯笑,他努嘴示意旁邊乖乖坐著看書的顧雙城對她說,“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