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倒有一人可能比較適合。”
“誰?”母親問。
我也關切地瞪著眼等三婆講答案。
真是急驚風遇著慢郎中,我越急,三婆越慢。
她還拿手攏一攏腦後的髮髻,把那條銀簪兒拔出來,再重新別在髻上,重複做了兩次這個動作,再清一清喉嚨,才說:
“我看,健如頂適合。”
“健如?”我情不自禁地怪叫起來,真是難以認同,那小鬼頭專做些只有破壞,沒有建設的事,把她帶到夫家去,不知會鬧出什麼事來。
我的語氣顯然有如一窩冰水,直往三婆頭上澆去,淋得她木無表情,一時間自覺沒趣而又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母親挺身而出,打了圓場。
她按住了我的手,輕拍兩下,表示要我少安無躁,然後就說:
“你先不要叫嚷,三婆或有她的道理。”
母親這麼一說,就是為三婆開了路,她立即點頭,拼命地點頭,說:
“對呀,我當然有我的看法。”
“你且說來聽聽,大家好商量。”
於是三婆捶一捶腰骨,就說:
“我看呀,健如的年紀雖小,她可是個懂事的姑娘,別看輕她啊,她知道的人情世故還真不少。而且,她有個心如沒有的好處。”
“什麼”我立即問,心裡頭難免有點不忿。
“健如膽子大,勇敢,且肯把心裡話說出口來、這個品性呀,頂有用,尤其是在大家庭當中,有這種近身,在人家欺侮到頭上來時,挺身而出,出口甚而出手相助,非常有用。大姑娘,”這是三婆一向對母親的稱呼,“你也是知道大家族內人多嘴雜,姨媽姑爹、翁姑嬸母一大堆,是是非非必然不可勝數,初歸新抱是無論如何要吃一些啞巴虧的,若有個像健如的人在身邊,一則可以視她年幼無知,直言不諱也叫做情有可原,那就好幫忙辦事了。二則既是親骨肉、自己人,就是言行直率一點,婆家總要讓三分薄面,處置方面自不同於一般傭僕丫環。老實講,健如代為投訴或埋怨一句,要是跑回孃家來訴苦,他們金家的面子往哪兒放?三則……”
三婆又賣關子了,拿起了她的水煙鬥,咕嚕咕嚕地吸著,然後才抬起那雙半眯著的眼說:
“健如這孩子的腦筋靈活,有一點點敢作敢為的男孩子氣概,這就補了心如柔弱的不足了。我告訴你,她很多時輕描淡寫的,或言出無心,就收了一言驚醒夢中人之效。”
母親聽罷了三婆的意見,沉思一會,抬起眼來說:
“那怎麼跟金家奶奶說呢?”
“還不容易麼?”三婆答,“就說健如跟心如的感情極好,姊妹倆一時間分開是很捨不得,就當妹子送嫁,在姐夫家陪姐姐住一個小時期,也是說得通嘛!”
母親既有此一問,自然就等於對這個建議已經動心。
跟著她又說:
“不知心如的意見怎麼樣?”
“對她有百利而無一害,幹什麼反對?健如最差的也不過是有一點點調皮,反而住到姐夫家去了,跟陌生人相處,人就自然要禮貌客氣檢點小心起來。是既給心如做伴,也迅速自行成長,你說,有什麼不好?”
經三婆這麼一說,似乎真的沒有什麼不好。
然,心上總覺得不可以一下子軟比而答應下來。
忽爾人急智生,我竟曉得施緩兵之計,對母親說:
“娘,讓我認真地想清楚才決定好不好?”
母親想了想答:
“當然,要是你嫌健如礙著你的話,也不能勉強,你就好好地想一想吧!這個時代已非從前,不再流行有陪嫁侍婢了。不然,也不需要妹子充撐這個場面。”
母親才說完了,又多加一句:
“你考慮清楚,時間實在無多。到你肯了的時候,可能又要花唇舌去給健如講道理,以便遊說她。你說,我這做孃的可也真勞累。但望早點的把你們姊妹三人嫁掉了,我好安樂。”
母親的埋怨,使我頂難受,有一點覺得自己難纏和不孝。
對健如,我或許只是在近日才有些少誤會,引致不高興,其實沒有什麼大不了,並不是故意排斥她呢。
事情就這樣擱著兩天。
就在兩天後的一個下午,我剛從睡房走出後花園,在迴廊上,看到了健如拖著惜如,兩人手裡抱滿了在園子內種的各式花朵,興高采烈地朝我的方向走過來,並且口中叫嚷:
“快,快,把花朵擺到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