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的,從沒錯失過,眼前的男人,不會是例外。
白雪皚皚,冷輝生華,儘管隆冬風雪凍得人只想往床上卷,然而,此時的京師卻是歡天喜地的準備過年。
幸兒坐在屏榻上望著窗外,看著下人們非常忙碌地奔走著,手上拿著各式各樣應景的物品,妝點年節的氛圍。也對,這護國公府是新落成的府邸,頭一回過年,自然是要盛大些。
大夥忙得像是後頭有鬼在追趕著,只有她,很可憐的、很悲慘的被軟禁了,哪兒也去不了。
唉~~
“小姐,怎麼了?”貼身丫頭良兒立即備上溫熱茶水。
她抬眼,接過茶,又嘆氣了。“良兒,歡哥哥回來了嗎?”
“爵爺尚未回府。”府邸的所有人還是習慣叫自家主子的舊稱。
“是嗎?這麼忙啊。”也對,歡哥哥雖無官職在身,但好歹是功勳彪炳的護國公,初至新邸,上門祝賀的官不勝列舉,再加上過年時節,肯定是忙得分身乏術,沒空多理睬她也算合理。
只是,她很無聊啊,除夕夜只能待在這裡發呆。
這府邸和侯爺府不大相同,格局又更氣派了幾分,但她只想回熟悉的老窩,待在這裡,總覺得有些格格不入。
忍不住想,歡哥哥肯定又是有事瞞著她了。
視線放遠,不由得回想起在杭州時,無咎哥哥說——
“丫頭,真可惜了你一身病骨,若你全心潛佛,來世必有大格局。”無咎半是嘆息,又是可惜。
“我不需要那些東西,我只是想服侍歡哥哥而已。”幸兒瀲灩的水眸眨也不眨。“無咎哥哥,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無咎淺吟了會,啞聲開口。“丫頭,你可知道你歡哥哥要是情緒大動,大悲大痛便會發狂?”
“我知道。”
“你又知道了?”
“六年前在茶肆時,我發覺到歡哥哥的不對勁,但並不以為意,一直到歡哥哥從邊關回來,面容扭曲如惡鬼,殺氣橫生,連我都嚇著了,而你喂他喝血,他便靜了下來,那時,我就確定了心裡的猜想。”
“你沒睡著?”他微訝。
“睡是睡了,但總是不安穩,半夢半醒瞧見了那一幕,還以為是鬼差上門了呢。”頓了下,像是微惱他轉移話題,不悅扁嘴,說:“無咎哥哥,你還沒回答我呢!”
功力不夠深,才會教無咎哥哥三言兩語打斷,她還得再磨幾年吧。
“……丫頭,若我說,術士之言為真,你心裡有何感想?”
“沒有感想,我知道那是真的。”她很怕死怕被拋棄,直到現下,依舊害怕,但她還有更怕的,就是當她死了,歡哥哥會發狂。“九歲那年,若不是無咎哥哥和歡哥哥,幸兒早已命喪黃泉了。”
“你不怕嗎?”
“怕,很怕,更怕你說的孤死。”一個人孤單死去的滋味有多難受啊。“但是,不能為了要救我而讓歡哥哥犧牲這麼大,我知道歡哥哥的眼睛是因為我才受傷,而且他是存心的。”
“是我動的手。”懶懶說出,接收到她不滿的目光,無咎也只能無奈道:“唯有我傷的,他的傷才不會痊癒,也唯有我的血才製得住發狂的他,我和他……與其說是兄弟,不如說是分身吧,他等同我失去的一部分,而我守在他身邊,就是在等著收回那部份。”
幸兒攢起眉。“難道……歡哥哥天生異於常人,是因為……”
“沒錯,我原是半妖半仙,而後藏身在佛前的紅燭修行,前世他壽終時,我不小心在他身上滑下一滴淚。”他指著宇文歡的眉心。“必須等到他壽終正寢,我才拿得回。但其實也是有其他的法子,好比殺了他……丫頭,別瞪我,我並不想那麼做。”
幸兒聞言,眉頭狠狠地打了個死結。打她初識這兩人,便覺得他們絕非常人,心裡不怕是因為她只怕死怕被拋下,對於救她的人,哪怕是妖是鬼她也感激,沒有害怕的道理。
“歡哥哥知道嗎?”她可以平和接受,不代表歡哥哥能夠妥協。
難怪無咎哥哥說,歡哥哥即使死後也不見得會在黃泉路上與她相逢,只因他們原就不同道!
“當然不能讓他知道,他會殺了我的。”他呵呵笑著。“前世的他,為情抑鬱而死,我原以為今生的他該是薄情寡義之人,豈料他骨子裡依舊情深意濃,也對,他還得修上世未修完的課題,我可以陪他慢慢走,然而遇見了你,所有的命盤都打散了,他想救你,我就幫,他想怎麼做,我就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