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1 / 4)

這一句話說出來,周老太太手中的針線忽然停住了。她扭頭瞧著宋可人,宋可人一臉天真的玩著水。

這是一個十七歲姑娘說出的話嗎?

周唐氏從她的身上瞧見了自己年輕的影子,周唐氏心裡一動。

“淚珠兒不住的胸前淌,人心上有了事只嫌夜長。哭了聲老王把命喪,小太子年幼怎稱王。外國王子朝我邦,他笑我朝是女王。把江山讓與我父掌,徐楊臣叮本金殿上。他言說本後失主張,君讓位不和臣商量。我的父他把那良心喪,斬斷宮門困昭陽。徐小姐可算女中將,中韜略比我強。她勸本後修表章,暗修書信調侍郎。書信去了多日上,不見老兒把兵揚。莫比老兒有歹樣,又莫比不肯保家邦。徐小姐你在宮門望,有大禍應在了今夜晚上。”

周苗氏把那圓滾滾的壯腿向前一踢,那豐滿而沒有模樣的腰一扭,臉上登時就露出三堂子裡婊子的媚態。

她惦著碎步走了兩步,再將那農婦長滿了繭子的大手一揮,一下子將陝西人骨子裡悲壯的豪邁發揮了出來。

周克蹲在炕上,腦袋裡盤算著年下可能的收成。周苗氏的秦腔字字句句都沒在調上,只憑藉著一副好嗓子,硬生生的將調子扯上去。大有陝北鄉間腦袋上套著白羊肚手巾的羊倌的模樣,那高高的嗓門兒,似乎是在呼喚,羊啊,你早些迴圈,我好跟那親親的小香秀兒談一談那風花雪月。

殊不知,那周苗氏唱的是出名的《二進宮》,將一個妃子的唱腔愣是唱出一副三堂子的媚態和羊倌的悲壯。周苗氏的嗓子忽高忽低,忽尖忽揉,絕不是個唱秦腔的好嗓子。可是,人家樂意,甭管聽的人是不捂住助耳朵。那尖利的聲音,都會透過粗(粗)的手指穿透你的耳膜。

聽慣了,到也罷了。

周克就是一副聽慣了周苗氏那不咋地的秦腔的人,過去,他還反駁兩句。提了提周苗氏哪裡唱的不對了,在後來習慣了,他也就無所謂了。

甭管周苗氏唱的多爛,他都是一臉的木然,誰也看不出,這個老實巴交的男人,想的是啥。

周克想的,是他的地。

在他的生命裡,最終要的東西是兩樣。其中一樣,就是他的地。與其說是他的地,不如說是周家的地交給他管理。周克就是這樣一個人,只要他愛上這樣東西,就勤勤懇懇一輩子。就像是他的地。

誰也沒說,往後一旦分家,這地就歸周克所有。可是,打周家的老太太周唐氏,到周家的小孫女周多多,心裡都像是吃了秤砣一樣,一致認為,就算是有一天分了家,不管分多少地到周克的手中,周克都會將大家的地經營的妥妥當當。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一個和土地分不開的人。他白天想的是地裡的事兒,晚上做夢夢到的也是地裡的事兒。他的生命,就是圍繞著土地和女人的屁股轉的。離開了這兩樣,他就是個沒了心、丟了魂的傻子。

周克還有一樣特殊的本領,就是看天。

今兒上午,他瞧見那天不對勁,心裡一陣的寒戰。

藍藍的天空,雲朵純淨的沒有了道理,太陽是如此的明媚,陽光像是利劍一樣從四面八方插入大地。

可就是這樣的天,卻讓周克不寒而慄。他衝著那白色的雲朵、藍色的天,妖豔的陽光打了個冷戰。

“奶,該準備些稻草。”周克對周唐氏說。

周唐氏點了點頭,農活上,她最信得過周克。村口小河邊去年冬天剩下的乾枯的蘆葦,後山上大片大片金黃色沒割掉的稻草,還有那周家柴房裡鋪地的陳年潮溼老稻草,都在一個下午被折騰了出來。

周茂領著男人們,將這些稻草細細的鋪在了剛剛發芽的田地裡。鋪是鋪上了,周茂心裡的石頭還是沒放下。

不知道為什麼,此刻,他竟有一種忐忑不安的感覺。

宋可人的腦袋一沾到枕頭邊就睡著了,她像是一坨癱瘓的豬肉,軟塌塌的躺在床上,渾身像是沒有了骨頭一樣。

周唐氏翻了個身,心中想著的,是宋可人不久之前說的那些話。拉人進成到是個好主意,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周家是村子裡為數不多的有驢的人家。

這年月兵荒馬亂,要想弄到匹馬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兒。幾個月前的徵兵,早就將村子裡的馬都收走了,能有個驢子,已經是不錯的人家。

鄉下的大姑娘、小媳婦,老爺們兒、小夥子,閒下來的時候總想到京兆城裡去瞧瞧。這裡距離京兆城很近,做驢車有半個時辰就能到京兆城的大門口。

當然,誰都不願意走著。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上一章 報錯 目錄 下一頁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5 https://www.kanshuwo.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