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周恆一眼,心裡對他到有幾分佩服。
但能被茶博士引到她這裡的男人,十有八九都是玩兒膩了天香樓的姑娘。她不過是個死了男人的寡婦,一個無依無靠被人欺負的寡婦。她生來就沒有吃過苦,清貧的生活下她不能放下身份去種地,也不能放下身份去賣菜。唯有出賣這最原始的資本,方才能安穩度日。
“公子貴庚?在哪裡高就?”月娘送完茶後問道。
周恆笑了笑,十分隨意的回答:“年紀不小了,還一事無成。”
月娘微微一笑,說道:“公子真是客氣,奴家的叔叔曾研究面相數十年,奴家年幼時也纏著叔叔教了奴家一些。依奴家看,公子渾身貴氣,若暫落平陽,只需耐心等待,假以時日公子必將成大器!”
周恆又是一笑,說道:“借姑娘吉言,他日若成大器必將重謝。”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周恆心中卻想,這茶博士沒事兒把我引到這裡來作甚?這姑娘又是作甚的?
周恆心裡有些犯嘀咕,若是這姑娘是那娼妓,斷然不會有這等脫俗氣質。若是正經人家的姑娘,哪裡又肯拋頭露面?跟他一個陌生的男子浪費口舌呢?
這倒是有些奇了。
他哪裡知道,這月娘本是那中等人家的閨女,卻嫁到了一戶家道中落的大戶人家。才嫁過去沒幾日,丈夫便死了。她被姑嫂趕出,孃家又不肯收留。一氣之下,這月娘做了暗娼。原本,她只是想氣死婆家與孃家的人。但日子久了,她便一心一意的出賣自己,賺來的錢足夠她過自己想要的生活。這月娘自幼心高氣傲,不顧別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別人越是說她,她反倒是越是得意。到最後,索性搬到了這極為隱秘的巷子裡,不於外人往來。
當然,這房子有點問題。別的房子都是坐北朝南,這房子則是坐南朝北,大有陰宅的味道。
月娘見周恆並不亂來,心裡便明白了幾分。他不是那尋花問柳的人,來這裡定是大有目的。於是,她微微一笑,問道:“公子可有家室?”
一說到家室,周恆的眼睛裡放出了異常興奮的光。
“已定親。”周恆道。
月娘微微一笑,便不再問了。
周恆又坐了一會,兩人實在無話。周恆便起身告辭,月娘猶豫了一下,衝著周恆微微一笑,便說道:“公子若是得了空,便來尋奴家做伴。平日裡奴家只一人在家,實在無趣……”說著,月娘緋紅了臉,她緩緩的垂下頭,繼續說道:“敢求公子經常來此,偶爾與奴家說說話,奴家便也知足了。”
周恆心道,人生得一知己不容易。當下,便將這姑娘當成知己看待。他抱了抱拳,笑著說道:“自然,自然。”
說罷,便起身離去。
那月娘引著周恆出門,門一關上月娘惆悵的看著黑色的大門,臉色更紅了。她垂下了頭去,兩滴晶瑩的淚珠從眼眶掉落。
周恆出門嘆了一口氣,心道,今兒這算是唱的哪一齣?
正琢磨著,茶博士笑盈盈的走了過來。原來,那茶博士一直在巷子裡等候,生怕有人吃了霸王餐不給錢。
“哎呦,您這麼快就出來了?”茶博士笑著說。
周恆看了茶博士一眼,點了點頭。
茶博士微微一笑,說道:“月娘可讓您滿意?”
“啊。啊?”周恆不禁奇怪。
茶博士見周恆那副啥樣,便明白了三分,於是,他趕忙笑著說道:“您若是得了空可以常來,今兒的帳……”說著,茶博士“嘿嘿嘿”的一笑,不懷好意的看了茶博士一眼。
周恆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還傻了吧唧的說:“茶錢不是給你結了?”
茶博士的臉立即放了下來,說道:“公子,可不帶這麼開玩笑的。這茶錢是茶錢,這個錢是這個錢。哪兒聽說玩兒了姑娘還不給錢的?打哪兒都說不出這個道理!”
周恆一聽就急了,生氣的說道:“你亂說什麼!”
“嘿,公子,可不帶這樣的。您怎麼玩兒完了還不承認?打聽打聽去,誰不知道這裡是做啥的?公子您還跟我這裝什麼?您趕緊付錢,我趕緊收錢,咱們兩不相欠。回頭,您什麼時候得了空在到茶館找我,我還帶您來!”茶博士說道。
周恆有點急了,這是有理說不清啊。他只進去,連一杯茶都沒喝,跟著姑娘聊了兩句,還都是隨便問問,這就要錢?
周恆有點急懵了,恍惚間他忽然想起,嘿,原來這裡是勾欄!小型的勾欄!他說呢,這普通的良家婦女的閨房哪裡是他這種大老爺們兒能進去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