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驚異的抬頭對望。
詩萇忽然覺得自己掌中握著一束陽光,那男子就是太陽,耀眼而璀璨。
他極具穿透性的眼睛此時正反映著詩萇的臉,瞳孔由縮緊變成了光芒閃爍。
她無可挑剔的臉龐,雕塑般的鼻樑和眉骨,莊嚴而神聖得不可侵犯的氣質,映在他的眼裡,使得他以為她是上天派下凡間拯救蒼生的女神。
接著,他們感受到了對方的呼吸,交錯著。
傘布正被人揭開去。
詩萇眼前一亮,周圍竟站了五、六個人。
帶頭的是個中年婦女,她塗滿口紅的大嘴張得可以把整個臉吞下去,噴吐出兩個字:“校長!”
詩萇一時無法掙脫纏著兩人的傘繩,她一邊迅速的解開一邊望向中年婦女和那幾個人,有點尷尬的道:“你們一大早在這裡幹什麼?”
中年婦女驚魂未定,吞吞吐吐的道:“我們,呃,在這拍廣告,就是上次你說的那個公益廣告。”
詩萇鬆開傘繩,看見不遠處的一個攝像機,柔聲道:“辛苦了,我破壞了你們,把它刪了,重新再拍吧!”
中年婦女恭敬道:“是,好的!”
詩萇終於脫下傘包。
海風輕拂她的秀髮和衣服,她站起來,她的身材竟是這麼瘦小,彷佛隨時會隨風而去。
她舉步向前,神情就像自由女神走向火炬。
眾人不自覺的為她讓開了一條路。
驚覺中,一輛凱迪拉克飛馳而來。
車停,幾個學生迫不及待的下車。
衝在前頭的那個學生興奮的衝著詩萇大喊:“校長,我們成功了!”
直升機的自動導航和降落系統,他們透過自己的手,研發成功了。
詩萇天使般微笑著,一點都不介意她是實驗品。
不是為了這樣的生命,她還祈求要五百年做什麼?
她隨著學生們走了,事情的發生跟它的結束一樣乾脆。
其他人仍如臨夢中。
女神般的女孩,消失了。
他還倒在沙灘上,被傘布纏繞著,海風中還夾著縈久不散的香氣。
他在沙子裡撿起一條海星形狀的項鍊,好美!
中年婦女回過神來,才記起沙地上的他,也是得罪不起的,於是急忙跑上前扶起他,關切的問道:“二公子,你沒事吧?”
他輕盈一笑,那笑彷佛是對著詩萇的。
“我沒事。”
他沒事,中年婦女鬆了一口氣。
但他知道自己有事,盛事。
陽光掠過礁石,沙灘上唯一的一處陰暗也被照亮了。
正如他的心。
廣告拍不成了,因為過了那段他們需要的似天明而未天明的時間。
眾人收拾東西,準備散去。
他來到攝像機旁,拿出帶子,似得到了這輩子唯一珍貴的回憶般,笑了。
“林竣。”
他嚇了一跳,眼睛不用往回看也知道那個熟悉的聲音是屬於誰的。
“鏡叔!”他轉身,把帶子藏在身後。
“拍得順利嗎?”鏡叔沒有發現他的異樣,微笑著問道。
“呃,還好,明天還要拍一次。”林竣支吾著。
他把手和帶子插進口袋裡,問道:“有事嗎?”
鏡叔眼光一閃,顯然看到了,臉上的皺紋彷佛更深了一些,夾著一絲嘆息和無奈道:“你爸爸想見你。”
孩子長大了,有秘密了,再不是以前那個跟他無話不談的單純小子。
“恩,知道了。”林竣施然走了。
鏡叔跟在他後面,看著他一天比一天高大的背影,很難再聯想到以前他的瘦小和無知,他更像他媽媽,一個能帶給人溫暖和光明的太陽。
車上,詩萇被太陽照得渾身發燙,但她的心卻如同跌進了萬丈深淵那麼冰涼。
她拿到了她的血樣化驗單。
上面很清楚的寫著,血型:B。
她的母親,塞靈,血型是A,她的父親,南時菲,血型是O。
A+O=B?
詩萇幾乎要崩潰了。
她從不知道自己原本美好的一生,就被這張化驗單,在這個一如既往平靜的早晨,給徹底破壞了。
她急速驅車,趕往林赫的住所,父親說他今天要來這裡。
她要在第一時間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