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鍬杆是根粗硬的大棒子。他問我如何找來,我說多虧一個好心人。他問了那人相貌,說:“小人。”
他告訴我,機關與工廠不同,工人直接罵罵咧咧,一旦翻臉便是一輩子橫眉冷對,而機關殺機暗藏,在大事上害你的同時,會在一系列小事上幫你。Q犯病時的哭鬧聲並沒有大到擾民的程度,但這位鄰居帶頭抗議,以致全單位都知道他女兒瘋了。他成了機關中的談資話柄,狼狽不堪。
我問為什麼不送Q去醫院,他說他媳婦就是護士,知道精神病院有病人捱打的先例,雖然是個別現象,但還是不捨得Q去。因Q是抑鬱,不是精神分裂,只要換個環境靜養,按時吃藥,兩三個月就會好起來。
至於Q的犯病,Q父親說:“永遠不要以個人對抗團體,這是個教訓。”
Q與撩她裙子的青年教師之間的鬥爭,以Q的全面勝利而告終。但個人的勝利在一時,團體的勝利在永世。青年教師屬於美校團體,校方處罰他,傷了校方的體面。 。 想看書來
第五章 真言2(13)
按照校方規定,新生入學的第一年為試讀期,只要有一門成績不合格,就會被開除。為使校方找不到開除她的理由,Q異常勤奮地學習,專業課和文化課始終在前幾名,但她的體育課出了差錯,短跑不及格。
她在期末有一次補考機會,她回到高中,求高中體育老師訓練她短跑。訓練了兩個星期,遠超過及格標準,高中體育老師說:“你很有運動天賦,應該上體校。”但她在美校的操場,卻怎麼也跑不出她在高中操場上的成績,還是不及格。
考試和補考都是一個人單跑,Q找了一個及格的學生,要求兩個人一塊跑,由於全班男生起鬨,美校體育老師勉強答應,結果她及格了。
Q又一次勝利,得意地把事情對父母講了,情緒高昂,可第二天不敢出家門了,躲在衣櫃裡,五天後開始又哭又叫。
她的病情現在得到控制,由於藥物作用,一天睡覺十八個小時。我和她父親在院中聊到黃昏,她母親說:“她要醒,怎麼也得晚上*點了。”
Q父親對我說:“要不你回去吧,否則沒車了。”我很想看她一眼,但看女孩睡覺,我說不出口。
此村村長的媳婦進城住院時,由Q母親護理,兩人姐妹相稱。Q父親又利用關係,把一輛部隊淘汰的吉普車賣給了村公社,價格便宜,所以一家人能避在這裡。
我走時,由那輛吉普車送我去車站。吉普車在村裡開上十幾米,就有農民要求搭車,最後車裡坐了八個人,還有兩人站在門外的腳蹬上,抓著反光鏡的鐵桿。
吉普車開得飛快,我很怕門外的倆人被甩下去,但他倆滿臉笑容,好像風把他倆颳得十分舒服。車內之所以能坐八個人,是因為四個人坐在另四個人腿上,司機懷裡也坐了一個小孩。
一個瘦小的老大爺坐在我的膝蓋上,他身上有著汗味、煙味以及泥土的芳香。他很愛跟我說話,問:“你是城裡的?”我:“嗯。”他:“到二十了麼?”我:“快了。”他:“嗯,快了。”發出咯咯的笑聲。
他隔兩三分鐘,就把上述問題又問一遍,然後又笑一遍。後來,我實在受不了啦,主動跟他搭話:“老鄉,日子怎麼樣?還好麼?”不料他懵了,再也不說話了。
隔了一個星期,我又去見Q。她較為平靜,只是不出屋。Q父親在院中跟我說:“你們一高中同學也來看她了。”我進門,見是K。
他喪失了刀鋒般的眼神,兩眼怔怔地睜著,似乎很難再眯上。Q整個人像生出層鏽,遮蓋了原有的鮮亮,我一進門還以為是她母親坐在那裡。他倆並排坐在炕邊,正在嗑瓜子。
我問:“聽說你考上林業大學了?”K搖搖頭,不願提此事的樣子。
他向我一伸手,我也一伸手,倆人凝固不動。
自從櫻桃溝比武后,我倆對彼此都萬分敏感。
他的手指張開成掌,我立刻出拳。
響起瓜子撒在地上的聲音。
我的拳頭停在他胸口,慢慢縮回時,發覺他的掌也從我的肋下移開。
我退後兩步,他蹲下,拾地上的瓜子。
他剛才伸手是要遞給我瓜子,張指成掌是讓我看他掌心的瓜子,表明誤會了。他拾起瓜子,遞給Q,說了句:“走了。”擦我而過,出了屋門。他在院中和Q父親寒暄幾句,然後就沒聲音了。
對他的走,Q沒有反應,仍低頭嗑瓜子。我蹲下身,仰視她的臉,她的左右臉蛋上各生出一道凹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