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就這麼沉默相對了不知多久,蘇太后才長嘆一聲:“皇上猝然離世,哀家方寸大亂,只得召你們兩位入京,商議一下皇上的後事。”
“太后節哀。”田從燾欠了欠身,“臣等久居長安,於國事一概不知,此等大事,太后怎不與大臣們商議?”
蘇太后又嘆息一聲:“大臣們各執一詞,哀家也無所適從。這新君人選,不知趙王有何看法?”
她竟然就這麼單刀直入了!田從燾驚訝的抬頭瞥了太后一眼,在撞見她的目光之後,又恢復成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道:“皇上在時雖未立太子,但皇長子乃嫡長子……”
“可皇長子剛過週歲,如何能擔起家國天下的重任?”蘇太后的聲音越發疲憊。
田從燾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左相是何看法?”
蘇太后道:“秦丞相雖未明言,但哀家看他的意思,也是不贊同讓皇長子繼位的。他是忠義之臣,為家國社稷著想,哀傢俬下里猜測,秦丞相應是有意迎立藩王的。”
話說到這裡,田從燾就沒法接了,他也是藩王,於是他就問:“怎麼太后還沒與秦相商議麼?”
蘇太后道:“哀家想等你到京之後,再與秦丞相一同商議。”說完這句話,她揮袖遣退了殿內的宮女內侍,等人出去了,又壓低聲音說,“這帝位,你可有意?”
她的語氣不再生疏有禮,反而像是跟一個熟人說“你想不想吃肉”,很隨意很親近。田從燾心裡更加警惕了起來,他做出慌張的樣子起身跪倒:“臣不敢。”
“現在這裡沒有外人,你又何必如此。”蘇太后沒有動,但語氣很傷感,“如今先帝和熙兒都不在了,我們……我們也算是親人故交,你怎麼想的,直說就行了。”
她這副作態,讓田從燾預先設想的一切都成了空,他怎麼也沒想到蘇太后在這個時候,竟然有心跟“他”敘舊情!電光火石之間,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趙琰曾跟他說過蘇皇后可能跟他們一樣,也是穿越而來,讓他別把她當做一個普通的後宮女人。
他這麼一沉默,蘇太后以為他也想起舊事,語氣更加柔和:“皇長子還小,他坐上帝位,對他對國家都沒有任何好處,我自然沒有干政之心,也沒有那個本事,但憑我一人之力,也攔不住野心勃勃的蘇家和宋家。從燾,你是先帝長子,是熙兒的長兄,這帝位由你來接掌,是最合適的,也是我最希望的。”
田從燾還是沒有接話,只跪在地上等她的下文。
蘇太后等了一會兒,見他不開口,始終低頭跪著,終於起身走到他身邊,彎腰想親手去扶他,不料田從燾似乎嚇了一跳,驚慌的後退幾步,道:“臣不敢。”
“呵呵,”蘇太后苦笑兩聲,站在田從燾身前,柔聲說道,“你先起來。我知道,你剛到東都,我就拿這件事來跟你商議,你心中難免驚疑不定。但是我們幼年相交,你也知道我的脾氣,我既然跟你這麼說,就是真的這麼想,絕不是說來誆你的。只要你願意,我立刻就傳旨請秦丞相過來,此事有他開口,再有我做主,沒有不成的。”
田從燾拿不準她的意思,聽她的口氣,倒像是真想讓他接位似的,可是蘇太后怎麼可能僅因為少年時的一點情份,就讓他做了皇帝呢?他不信她沒有別的目的。
於是他終於抬頭,神色遲疑的問:“那皇長子……”
“這孩子也是命苦,熙兒就這麼走了,他生母又是個蛇蠍心腸的,我想把他託付給你。”蘇太后望著田從燾的眼睛,“你是他大伯,必定會好好待他,我也就沒什麼牽掛了。”
田從燾收回目光,他終於明白了蘇太后的意思。她現在肯把帝位交給他,一是因為他們有舊情,她心裡估計還以為他是原來那個斯文厚道的趙王;二呢,他至今沒有娶妻生子,估計她也有些自得,以為自己沒有忘記她,那麼她把帝位給他,再讓他照顧那個孩子,將來順理成章的封那孩子做太子,這帝位早晚還是那孩子的!
真是好盤算,只要他還是曾經的趙王,依舊被蘇太后的情網籠罩著,那麼他比魏王簡直合適一萬倍!只可惜,他已經不是“他”了,田從燾心裡哭笑不得,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評價蘇太后的盤算。
最後他也沒有直接表態,只說茲事體大,需要回去想想,就告退出宮回驛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