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是故意先把茶遞給小雨,才說這種話的吧?
“拜託大叔,你就別開這種玩笑了。”小雨拍了拍胸口,嘴角輕揚,“看你那德行就知道你兒子是什麼樣了?我再沒人要也不會找象大叔你這麼惡俗之人的後代啊!”
“噗————”這次輪到我噴了。嗆到不行,早知道……早知道就先不喝這茶了。頂級的君山銀針,多浪費啊!
哥哥應該知道水宇的身份吧,畢竟他離開的時候,我還沒出生,哥哥卻已經七歲了。
房間裡傳出輕微的鼾聲,我輕柔地幫小雨把薄被蓋好。這一個月也實在難為她了,自己槍傷未愈,還要擔心哥哥,安撫父母。
“你叫……水冰依嗎?”水宇天澤的聲音微微帶了點低啞的顫抖,從側面深深凝視著我。
我回過頭來朝他輕輕一笑,點了點頭。
“你跟你媽媽不像,可是那雙眼睛,卻是一模一樣的。芸芸她……死的時候,你在她身邊?”
我又點頭,心一下一下的跳。那些時斷時續的畫面,那些從催眠解除開始重新清晰的畫面,一點點在我腦中重組成形。
——冰兒,對不起。媽媽拋下你,卻還要你承受這樣的痛苦。而這個痛苦,除了你自己,沒有任何人能夠幫你克服……對不起……
媽媽……最愛我的媽媽……我最愛的媽媽,你沒有任何對不起我的地方。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你都想用那一點微弱的,連你自己都照不亮的光,溫暖我。
那麼深刻的愛都給了我,那麼珍貴的血都為我而流,你又如何會對不起我呢?
“冰依,對不起!對不起……”水宇天澤走過來抱住滿臉淚痕的我,輕聲低喃,“都是爸爸不好,如果……如果當初不是我執意離開,芸芸就不會死,你和冰燁也不會受那麼多苦。”
我低低地一聲一聲地啜泣,並不是因為在誰懷中,只是,那麼多年的委屈、彷徨、思念,最重要的是孤單,一下子發洩了出來,發洩到連我自己也停止不了。
慢慢地,我哭累了,淚水沾溼了他的前襟,卻又馬上被特殊的衣料纖維蒸乾散去,身上殘留著淡淡的,溫暖的味道。血緣嗎……我忍不住笑了笑,畢竟還是有一點影響的,那種安心,舒適,彷彿回到家一般的感覺。
水宇天澤拉著我在類似沙發的軟床上坐了下來,眼中是滿滿的欣慰和重逢的喜悅,興然道:“冰依,以後,讓爸爸來照顧你和冰燁好嗎?爸爸絕不會讓你們再受一點委屈。”
“水宇……天澤。”我看著他,輕輕地叫了一聲,他的表情一滯。
我唇邊掛起清淡的笑容:“我是真的從來沒有恨過你。以前不恨,是因為我從不知道自己是一個有父親的人,對於一個不存在的人,如何恨起。現在不恨,是因為當我意識到可以恨你時,已經……不想再恨了。”
水宇天澤一把執起我的手,手心汗溼,聲音顫抖:“冰依,我……”
“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理由。”我輕輕地反手握住他光滑無繭的手,想起那個為了我和哥哥操勞憂心的人,他的手早沒有光滑白淨可言了。我抬起頭淡淡地說:“所以,我是真的不怪你了。我也不會把你當作陌生人,畢竟,血濃於水的親情,是化不去的。只是……”
我看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那裡閃著跟我一樣的光澤。我起手撫過胸前銀芒黯淡的十字架,笑容婉約:“只是,我沒辦法叫你爸爸。因為,在我和哥哥心裡,永遠永遠都只有一個……可以被稱為爸爸的人。那個人,無條件地伸出手,把我們從黑暗帶入陽光;那個人,不願妥協,不願縱容,卻護我們如珍如寶。”
我鬆開手,看著自己白皙細膩的掌心,卻想著那雙日漸蒼老的手:“那雙手的溫暖,我到如今,還記得一清二楚。我真的,很慶幸,可以叫那個人……爸爸。”
門毫無預兆地自動開啟來,我愕然回頭,看到哥哥冷漠的臉,清淡的眼神。
“哥哥,你怎麼來了?醫生允許了嗎……”目光瞥到他西裝外套下白底藍條的病號服,我忍不住嘆了口氣,允不允許有區別嗎?想起那個一身是傷仍趕來救我的殺手,神情微微恍惚,卻又覺好笑,真是,一個兩個都這麼任性,難道是殺手的本性嗎?
哥哥一言不發繞過我,連被抱起熟睡中的小雨,看向我,目光微微轉柔:“回去吧。”
水宇天澤一把拉住他:“冰燁,我……”
“我要說的話,”哥哥冷冷地撇了他一眼,聲音低沉,手勢卻輕柔,生怕吵醒懷中之人,“剛剛冰兒都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