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話題,而且她奮力表現出來的開朗熱情活躍外向根本就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就像是從森林裡採摘來的鮮花被她編成了花環後生生套在了自己的頭上,看上去繁花似錦,絢麗妖嬈,卻是沒有根的,是用來做偽裝的。她把自己的真心藏了起來,不露一絲一毫。閩喬知道一個刻意隱藏自己的人一定有她不願和別人分享的故事以及不得已的苦衷,如果不是,有誰願意如此辛苦地活著?
閩喬是嘗試著走進徐影內心世界的第一個人。
那還是千禧年的春天剛剛到來的時候,公司讓閩喬去機場接一個從澳洲來的旅遊團,結果日期被徐影在電話裡搞錯了,等她發現的時候再聯絡閩喬,怎麼都打不通她的電話了。她只好自己跑去機場,等她找到閩喬並告訴她抵達日期被她搞錯了時候,也到了下班的時間了。徐影就說太晚了她不回公司了,閩喬就問她要不要一起去什剎海逛逛,吃個飯,然後再帶她去一個朋友開的酒吧裡坐坐,徐影很痛快地應約了。
那晚,閩喬和徐影吃完了晚飯去了楚天的酒吧,閩喬把自己最好的三個朋友玲玲,趙元還有楚天介紹給了徐影認識,因為當時客人特別多,所以大家隨便聊了幾句,楚天他們就忙去了。
那晚閩喬喝的照例是楚天調的紅粉佳人,閩喬端起杯子喝酒的時候,那酒的色澤加上晶瑩的杯光和柔和的燈影,把閩喬脖子上的珍珠項鍊襯得美侖美奐,徐影便忍不住誇讚說:“閩喬,你的項鍊真好看,在哪裡買的?”
“不是買的,是我十八歲的那年我媽特意為我定做的。”閩喬答道。
“是嗎?你媽真好!你媽……真好!”徐影重複著說了兩遍你媽真好,神色有一剎那的黯然,但是很快便恢復了原本的樣子。
“關於這個項鍊有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你想聽嗎?如果你想聽我就給你講講。”閩喬看見了徐影一剎那間的黯然,她從來不會錯過這些最細微的東西。
“我很想聽聽,我有都是時間聽故事。”徐影笑著說道。
“我媽媽,就是為我訂做這條項鍊的媽媽,不是我的親生母親,她是我的養母……。”那晚閩喬就那樣一邊喝著酒一邊回憶著往事一邊跟徐影娓娓道來,她對她講了小漁村,講了在北京站和父親的偶遇,講了第一次走進什剎海的四合院,講了玲玲楚天和趙元,講了鋼琴,講了林羽清,也講了羽明,講了自己知道不能再彈鋼琴時的心情,講了珍珠的出處,這條項鍊的由來以及李雲霜賦予給它的意義,還講了爺爺的離世以及自己親生母親的謊言,沒有任何刻意的渲染,連語氣都沒有什麼特別的雕飾,閩喬就是那樣很自然很真實地講著自己的故事,卻令徐影聽得淚流滿面。
“閩喬,你為什麼要給我講這些?”聽完了閩喬的故事,徐影忍不住幽幽地問道。
“沒什麼,我只是想讓一個有故事卻不想或者無法讓別人分享她的故事的人能夠分享我的故事。因為我知道,有些東西說出來,就輕了就飛了,可壓在心裡就成了重量,有誰願意承擔這些重量,除非是不得已。”閩喬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徐影,徐影聽了忍不住伸出手緊緊握住閩喬的手,滿臉都是眼淚,只輕輕地說,“閩喬,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你知道我的故事沒有辦法對人說去,對誰都不能說,那是天大的恥辱,今生不能說來世也不能說,我壓著我是不得已,我知道苦,可我沒辦法。難得你這麼瞭解我的心,你看出我是有故事的,我難過也欣慰,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的心情。”
“你不用形容,什麼都不用說,我懂,真的懂!”閩喬雖然不知道在徐影的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麼,但是她卻完完全全能夠感受到她的無奈和痛楚,清清楚楚地看見一座大山壓在她的心上,雖然那座山有影無形,卻固若金湯,就算愚公在世恐怕也無法將它移開。除非扔一顆原子彈將那山炸平,可那樣的話徐影也必會屍骨無存。望著滿臉是淚的徐影,閩喬才瞭解了原來有痛不能訴的悲痛才是真正的大悲痛。
“雖然我沒有辦法跟你講我的故事,但是我卻做到了這樣肆無忌憚的在人前流淚,這對於我已經是從不敢奢望的釋放了,這是你幫我做到的,我的心裡只有感激,即便有一天我死了,這感激也不會死。謝謝你,閩喬,真的謝謝你。”
“你不用謝我,我也沒做什麼。”閩喬的心裡只覺得悲哀,卻不知道究竟在為什麼悲哀。
“閩喬,不是這樣的,你做了。真的。如今這年月,有誰還去關心別人的悲喜?尤其是像我這樣的小人物,在偌大的京城裡不過是一隻偷生的螻蟻罷了。閩喬,我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做我的第一個朋友,或者說